第4章

節目最後一期，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全身骨頭都叫囂著疲憊，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像在被鈍器敲擊。

我幾乎是掛在陸展言的身上，才勉強站穩。

他還在演。

演那個體貼入微為病妻擔憂的深情丈夫。

可掌心傳來的濕冷汗意，和我腦中聽見的越來越無法壓抑的恐慌，都出賣了他。

“她怎麼這麼涼？不是裝的，她真的要倒了？不可能，她怎麼會有事？”

他內心的獨白第一次，不再是擔憂人設崩塌，而是對我這個人本身。

可惜，太晚了。

“下麵，將是本季《真愛不設防》的最後一個環節——真情告白。”

主持人拿著手卡，眼神卻一個勁兒地往我這邊瞟，生怕我說出他昨晚跟老婆吵架的細節。

全場觀眾和直播間幾千萬雙眼睛都聚焦在我們身上。

我輕輕推開陸展言，雖然搖搖欲墜但站直了身體。

“陸展言，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我聲音很輕，卻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

導播室裏立刻傳來指令，追光燈瞬間打在我們兩人身上，將周圍的一切都隱入黑暗。

這是獨屬於我們的舞台。

陸展言看著我，眼中是演練了千百遍的深情，可那深情之下，是驚濤駭浪。

我迎著他的目光，用盡全身的力氣，清晰地開了口。

說出了他藏在心底最深處，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獨白。

“我好後悔......”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我最初是愛她的，隻是嫉妒她總能輕易看穿我，所以才想證明我能騙過她......”

他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想開口否認，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楚楚不過是排遣寂寞的工具，我從沒想過和晚晚離婚......”

陸展言踉蹌著後退了一步，表情扭曲，眼眶開始泛紅。

他驚恐地看著我，可我繼續說。

“我習慣了她的存在，害怕失去她......可以是她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做了什麼？”

我說出最後一句他深埋心底的悔恨。

“如果時間能重來，我一定......”

話音未落，一股腥甜猛地衝上喉嚨。

“噗——”

我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滾燙的液體噴湧而出，將潔白的裙擺染成一片刺目的紅。

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轉。

【生命值清零，任務者蘇晚晚，即將脫離世界。】

係統冰冷的聲音，是我聽見的最後宣判。

身體軟軟倒下的瞬間，陸展言撕心裂肺地嘶吼著我的名字，衝過來將我抱進懷裏。

全網震驚，現場一片混亂。

我在他顫抖的懷抱中，帶著解脫的微笑，閉上了眼睛。

用盡最後力氣，在他耳邊，留下這場複仇大戲的最後一句台詞。

“陸展言，我的病......是為你而生的絕症。現在，戲演完了。”

“你一定要給我永遠活在悔恨中......”

遠處傳來救護車尖銳的呼嘯聲，直播信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