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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價上億的妻子給資助兩年的大學生買了輛三百萬的跑車,卻讓女兒在五十度高溫下騎共享單車回家。

女兒熱死在我懷裏,我把死亡證明摔在她昂貴的辦公桌上。

林青嗤笑著彈開那張紙:“熱死?騙鬼呢?等我這單生意簽完,就陪你們去海洋館。”

她不知道,我早已查清她給情人轉賬的每一筆記錄,包括給女兒買保險的異常巨額。

簽離婚協議時,我附上了她轉移資產的證據和女兒被曬脫皮的背部照片。

直到法院查封公司那天,她才哭著打來電話:“老公我錯了......”

我抱起女兒的骨灰盒輕聲說:“噓,別吵醒她。”

1

醫院走廊盡頭病房內儀器滴滴作響的刺耳聲。

突然,聲音停了,一臉疲憊的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

“我們盡力了,請節哀。”

“這麼熱的天氣,大人都承受不了高溫,你們作為家長,怎麼能讓孩子一個人在外麵呢?”

醫生的語氣帶著責備。

“這種情況,是完全能夠避免的。”

我張了張嘴,喉嚨像是堵了團裹著棉花的刀片,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避免?

我內心苦澀。

林青身家上億,作為她的女兒,居然連一個專職司機都沒有。

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病床前,我不知道要怎麼對麵女兒的離世。

窄小的病床上,女兒靜靜的躺在上麵。

她的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安靜得像個瓷娃娃。

明明上午她還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地問我。

“爸爸,媽媽答應周末帶我去海洋館看真的海豚,是真的嗎?她這次不會又忘記吧?”

白牆上的電視屏幕閃了幾下,信號恢複,跳出一個財經訪談的畫麵。

主持人正熱情地介紹著本地新銳女企業家,林青。

鏡頭精準地捕捉到她。

一身剪裁完美的香奈兒套裝,襯得她幹練十足。

“林總不僅自己年輕有為,而且投資了一位青年藝術家?真是女中豪傑。”

主持人恭維道。

林青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

“是的,陳默很有才華,也很努力。年輕人嘛,需要機會和平台。我不過是提供一點力所能及的支持。”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那一點支持不是一輛價值三百萬,讓陳默在朋友圈炫耀了整整一周的限量版跑車。

畫麵切換,是某個藝術展的現場片段。

陳默,那個被林青慧眼識珠的男大學生,穿著價格不菲的潮牌,正意氣風發地站在一幅色彩張揚的抽象畫前接受采訪。

林青就站在他側後方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種近乎寵溺的欣賞。

當記者半開玩笑地問起兩人的關係時,林青隻是笑而不語。

陳默則微微紅了耳根,那份親昵和默契,無聲勝有聲。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擠壓。

我分不清那是悲傷還是憤怒。

病房裏的空調冷氣開得很足,寒意像無數細小的冰針鑽進骨頭縫裏。

“蘇先生?”

護士小心翼翼的喊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您......還好嗎?太平間那邊,按規定家屬停留時間不能超過十五分鐘的,您已經待了快三個小時了......主任那邊也在催您盡快去簽死亡醫學證明......”

2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

“孩子媽媽......一直沒聯係上嗎?”

孩子媽媽?

林青,那個賦予女兒生命的人,此刻應該在財經頻道上高談闊論她是如何慧眼識珠的吧。

心頭再次泛起苦澀。

她是什麼時候變的呢?

記不清,也沒有追究的意義了。

死亡證明的辦理過程快得驚人,帶著一種程序化的冰冷。

不到兩個小時,一張重逾千斤的紙就交到了我手裏。

死亡原因:熱射病導致的多器官功能衰竭。

我捏著那張紙,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紙張邊緣幾乎要被捏碎。

醫院後門對著一條狹窄的巷子,穿堂風帶著城市特有的燥熱和灰塵味呼嘯而過。

我靠在牆壁上,抖著手撥通了殯儀館的電話。

然後,像是完成某種儀式,我再次點開手機通訊錄裏那個置頂的備注——老婆。

撥號,等待,忙音。

再撥,依舊是忙音。

一遍,兩遍,十遍......三十多通電話,沒有得到一次回應。

我扯了扯嘴角,分不清是想哭還是想笑。

殯儀館的麵包車很快到了。

工作人員動作熟練而沉默地將覆蓋著白布的身體抬上車。

我坐在副駕駛,一路渾渾噩噩。

到了殯儀館,肅穆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工作人員低聲詢問:“逝者遺體到達後,通常要在72小時內火化。家屬如果有特殊要求,可以適當延長,五天或者七天。”

我機械地跟著他們走進冷藏室。

冰冷的白氣繚繞中,工作人員輕輕掀開蓋布一角。

讓我最後看了一眼女兒。

“三天吧。”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嘶啞。

工作人員點點頭,重新蓋好。

渾渾噩噩地回到那個被稱為家的地方,已是深夜。

指紋鎖應聲而開,玄關感應燈亮起柔和的光。

客廳裏燈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林青正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麵前的矮幾上放著一杯紅酒,還剩小半。

她似乎在等什麼,臉上帶著愉悅。

聽見開門聲,她抬起頭,看清是我時,眼底那點殘餘的笑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打擾的不耐煩。

“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她蹙著眉頭,語氣平淡得像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小暖呢?她怎麼不在家?”

她隨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指責。

“給你打電話也不接,蘇明,你能不能別總這麼幼稚?”

“有什麼事不能好好溝通?非得用冷戰這種低級手段?”

她站起身,赤著腳踩在波斯地毯上,姿態優雅地又給自己倒了小半杯紅酒。

“對了,陳默那孩子有心了。”

“聽說小暖怕熱,特意托人從國外帶了幾盒進口的解暑貼,回頭給她用上。”

3

解暑貼?

怒意猛地衝上頭頂。

我死死地盯著她那張毫無愧色的臉。

一股巨大的力量驅使著我,讓我猛地掏出那張折疊起來的紙。

我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它拍在桌上!

林青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手一抖,杯中的紅酒灑出來幾滴。

她驚愕地抬頭看我,眼中迅速湧現怒火。

“蘇明!你發什麼瘋?!”

她目光隨意地掃過紙上的內容。

幾秒鐘的凝固。

隨即,一聲嗤笑從她喉嚨裏溢了出來,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荒謬感和嘲諷。

“熱射病?死亡證明?”

她抬起頭,眼裏沒有悲傷,沒有震驚。

隻有看穿小把戲般的鄙夷,唇角甚至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蘇明,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熱死?這種鬼話你也編得出來?怎麼,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博同情,還是逼我妥協什麼?”

她隨手將那張死亡證明甩回桌麵,仿佛剛才看到的隻是一個拙劣的笑話。

“行了,別鬧了。”

“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忙,忽略了你們。等我簽完啟明科技這個單子,就帶小暖去海洋館。她不是念叨很久了嗎?”

她甚至笑了笑,試圖讓這個承諾聽起來更可信。

“這次說話算數,一定去。”

她根本不知道。

昨天的天氣預報上,那個刺眼到灼目的紅色高溫預警——50℃。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在那樣的高溫下蹬著一輛共享單車,需要多大毅力。

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第一次覺得陌生。

我用盡全力,擠出來一句話。

“不必了。”

“我們離婚吧。”

這幾個字耗盡了我最後一絲力氣。

她臉上的譏諷和篤定瞬間凍結了。

“離婚?”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尖銳。

“蘇明!你鬧夠了沒有?詛咒自己的女兒,你以為很好玩嗎?”

“趕快讓她回來,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猛地起身,粗暴地推開我,幾步衝到玄關。

眼神銳利地掃視著空無一人的門廊和換鞋區。

仿佛女兒下一刻就會揉著眼睛從某個角落走出來。

可是沒有,門口什麼都沒有。

“蘇明!”

“你到底把小暖弄到哪裏去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幾乎無法呼吸。

我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女兒的死明明是她造成的。

現在卻來裝作一副疼愛女兒的好母親形象。

我已經沒有了跟她理論的力氣。

將女兒的火化同意書扔到了她臉上。

“你自己看。”

“小暖在殯儀館的冷藏室裏,三天後火化,你要去嗎?”

“去看看她臉上,胳膊上被五十度高溫曬脫的皮,看看她是怎麼被熱死的。”

“你胡說!”

林青像是被燙到一樣尖叫起來,臉色瞬間褪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

但眼神裏依舊是不肯相信的固執。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她......她早上還好好的!”

“你......你一定是騙我的!你想用這個逼我!蘇明,我告訴你,你休想離婚?”

“你憑什麼提離婚?沒有我,你蘇明算什麼?你住的房子,開的車,哪一樣不是我的?”

“你敢離婚,我一輩子不讓你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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