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沈明月嬌弱的身子一軟,順勢倒在顧長淵懷裏。
她泫然欲泣,帕子掩著眼。
“陛下......別看了......”
“姐姐她......她怎麼能做出這等事,太......太臟了......”
“臣妾心疼您。”
好一句心疼。
既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又像淬毒的軟刀子,精準地捅在顧長淵那可笑的帝王尊嚴上。
顧長淵果然被刺痛。
他將沈明月擁得更緊,咬牙切齒。
“臟?”
“朕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看看,她究竟有多下賤!”
“朕要讓他們看清楚,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是如何背叛朕,又是如何死在朕手裏的!”
他陰冷暴戾的聲音透過法陣,
我被焚燒在燈中,聽著他對我厭惡至極的控訴。
是啊,好好看。
你們都好好看看。
看看我這個你們口中的妖妃,是如何“下賤”的。
燈火中的幻象,仍在繼續。
就在我俯身,將那口“毒酒”渡入敵將口中的瞬間。
那滿臉橫肉的大將並未立刻倒下,反而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大手已經不規矩地攬上我的腰。
底下百姓的唾罵聲又高一浪。
“不要臉!”
“殺了她!殺了她!”
顧長淵臉色黑如鍋底。
可下一秒,幻象中的畫麵猛地一轉。
一處昏暗的後台。
我正對著一麵銅鏡,臉上沒有一絲媚態,隻有徹骨的冰冷和決絕。
我從發髻中抽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沒有半分猶豫,狠狠刺向自己的舌尖。
“嘶——”
鮮血瞬間湧出。
我疼得渾身發抖,冷汗浸透單薄的舞衣。
可我隻是閉了閉眼,便將那殷紅的血珠,一滴一滴,混入麵前那盒鮮豔的唇脂之中。
我用指尖,將血與唇脂細細攪勻。
做完這一切,我抬起頭,重新望向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淒厲而嫵媚的笑。
七日絕,無色無味,見血封喉,卻需七日方才發作。
是了,我用自己的血,喂敵人喝下毒藥。
幻象中,敵將正摟著我狂笑,突然,他像是被扼住喉嚨,笑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推開我,雙目圓瞪,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
“噗——!”
一口黑血,噴湧而出。
他龐然的身軀,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轟然砸地,再無聲息。
大帳內瞬間死寂。
底下觀禮的數十萬百姓,瞬間安靜。
唾罵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傻眼。
“等......等等,我好像想起來了,三年前,那個北蠻主帥哈丹,好像......好像真是暴斃的?”
“對對對!當時傳聞是他夜夜笙歌,馬上風死了!怎麼會......”
“那酒裏沒毒......毒是......是沈知意?”
議論聲越來越大。
高台之上,顧長淵瞳孔驟縮。
他死死盯著幻象,臉上暴怒的表情,寸寸龜裂。
沈明月原本溫婉純良的俏臉,血色瞬間褪盡,煞白如紙。
這時,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國師玄虛,幽幽睜開眼。
他拂塵一甩:“引魂燈,燃魂為引,不映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