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患有有先天性心臟病。
父母和竹馬為了讓我活下去,收養了陳雪。
他們養了她十八年,隻為給我養一個健康的心臟。
可當我們做完換心手術後,他們卻後悔了。
他們把陳雪的屍體低溫保存了起來,日日夜夜陪在她身邊。
原本疼我入骨的家人怪我為什麼得病。
曾經哭著求我不要死的竹馬要我把心臟還給陳雪。
我惶然一笑。
既然你們都想要陳雪複活,那我就把心臟還給她。
在生日那天,我在醫療實驗室的供體人員上,寫下了我的名字。
一周後,我就會接受二次換心手術,喚醒陳雪。
01
「你心臟的排異反應非常嚴重,家屬呢?怎麼就你自己一個人?」醫生皺著眉問道。
我苦笑一聲,是啊,把我如珠似寶養大的父母呢?從不舍得我掉眼淚的戀人呢?
我眼裏有一瞬間的茫然,可能現在正在陳雪的冷凍艙外麵吧。
看見我的反應,醫生歎了口氣。
「我建議你還是早日在家人的陪伴下,再來做一次體檢吧,你的換心手術雖然成功了,但是排異反應這麼嚴重,你已經是這個月第十三次休克了,每次你都是休克醒來後自己打車來醫院,那是你幸運。」
「你就沒有想過萬一你休克過後再也醒不來的情況嗎?」
醫生看見我不吭聲,語氣嚴厲了幾分:「溫言,你現在必須身邊必須時時刻刻都有人看護。」
我聲音沙啞落寞:「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從醫院回到溫家,諾大的別墅裏空空蕩蕩,隻有我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黑暗的客廳裏。
胸膛裏那顆不屬於我的心臟一下又一下的跳動著,就像是那顆心的主人一樣。
陳雪做換心手術之前,眼裏滿是得意:「溫言,你信不信手術做完,我會讓你失去一切?」
我有些無措,我打一開始,就是拒絕換心手術的。
是我的戀人陸明謙哄我:「我們給了陳雪五百萬,換她一顆心臟而已,她是自願的。」
我才猶疑地被迫接受。
可做完換心手術之後,我好像是用自己的幸福的人生換來了一顆不適合我的心臟。
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沒人在意。
曾經爸爸媽媽哥哥和陸明謙都會從早到晚的陪在我身邊,小心翼翼的為我慶祝我所剩無幾的生命。
可現在,我一個月休克了十三次,他們甚至都沒有發現,是我自己從地板上爬起來去的醫院。
別墅的門被推開了。
媽媽的聲音響起:「我們當初把小雪帶回家,真的是對的嗎?」
哥哥緊接著說:「溫言享受了二十年幸福富裕的人生,還搶走了小雪的心臟,小雪一無所有的人生隻有那麼一顆心臟是屬於她的。」
「早知道當初不讓——」
晃眼的燈光亮起,他們幾個人看見我嚇了一跳。
我臉頰冰涼,我才意識到是我不知何時落下的淚水。
我用手背草草擦幹,努力擠出一抹討好的笑:「爸、媽,哥哥,明謙,你們回來了...」
媽媽眼裏閃過一絲厭惡:「故意不開燈坐在客廳嚇人嗎?」
02
我有些無措的站起身:「不是...」
我望著對麵幾個人臉上的冷漠,指甲狠狠的戳進掌心,輕聲說:「醫生說我剛做完換心手術,最近經常休克,所以需要身邊有人看護...」
我話音未落,哥哥就打斷了我,他聲音冷嘲:「溫言,你做了換心手術還不夠?」
「小雪都死了,你還要和一個死人博關注?」
「我們不過是每天去陪陪陳雪,你就跟我們耍這種心機?」
一向沉默寡言的爸爸也失望的看著我:「言言,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小雪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們喊你一起去冷凍艙,你每次都推脫,怎麼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
我張了張嘴,想說不是這樣的,我也去過的。
可是冷凍艙氣溫低,氧氣少,我剛做完換心手術,醫生說去了會有死亡風險。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去了。
第一次從冷凍艙回來,我就開始頻繁地休克了。
我緩緩的看向一直沉默著的陸明謙,卑微的想要從他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溫柔。
可陸明謙卻紅著眼,在為另一個女人流淚:「溫言,我真後悔帶陳雪回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心臟還給陳雪。」
「她才二十五歲,還有大好的人生。」
「嗡——」的一聲,我的大腦暈眩起來。
好陌生,這真的是我的人生嗎?
我的淚一滴滴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可是那些曾經摟著我說:「希望我們言言每天都開心。」的人,再也不在乎我的傷心了。
他們冷漠的從我身邊走過。
隻留下淡淡的一句話:「溫言,和還在冷凍艙裏的小雪比起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惶然一笑,想到了陸明謙的話。
我把心臟還給陳雪,你把我的幸福還給我好不好?
沒想到,當晚我就接到了國外一個醫學研究中心的電話。
「你好,請問是你溫言女士嗎?我們有一份實驗想要邀請你參與。」
「什麼實驗?」
「關於二次換心手術的,因為我們了解到你心臟的供體還未宣布腦死亡,而是用液氮冷凍艙一直維係著生命體征。」
我怔住了:「你是說,可以幫我們把心臟換回來?」
那邊猶豫了一下說道:「也許換回來的時候,你就會當場死亡,我們這裏可以給你兩千萬美金的實驗補助...」
我沒有一秒的猶豫:「我不要錢。」
「實驗我同意了。」
想到媽媽遺憾的語氣,我咬了咬唇:「但是你們保密嗎?」
「好的。」
研究中心的實驗人員連夜到了h市,我抖著手,在供體人員的後麵簽上了我的名字。
爸、媽、哥哥,明謙,我這就把陳雪還給你們。
實驗人員給我做了全身的檢查,因為我心臟的排異反應實在嚴重,所以把手術時間定在了七天後。
實驗人員看著我的體檢報告,冷靜的分析道:「溫言,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即使你不參加這場實驗,也沒有幾天好活了。」
「陳雪的心臟在你身上已經引起了過度的器官功能異常,這也是你最近頻繁休克的原因。」
我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後悔。」
「就算我能長命百歲,我也會把心臟還給陳雪的。」
「這是我偷來的人生。」
我把手放在心臟上,感受著它的跳動:「畢竟如果不是這顆心臟,我可能兩個月前就死了。」
實驗員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03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我感覺到了久違的輕鬆。
想到爸媽他們,我又覺得有些慶幸,還好手術在七天後,我還可以再陪陪他們。
以後...
就算我死了,還有陳雪呢。
不過在臨死前,我還有一個願望。
媽媽是一位鋼琴家,在我病情還沒有那麼嚴重的時候,媽媽親自每天教我彈鋼琴,她把小小的我抱在懷裏,溫柔的、期待的說道:「媽媽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以後可以在舞台上彈鋼琴給大家聽。」
「這樣台下的觀眾們就可以指著我們言言說:看,這就是林墨的女兒!和她的媽媽一樣有鋼琴天賦呢!」
爸爸在一旁笑著說:「我們言言確實鋼琴談得特別好!」
哥哥也刮我的鼻子:「哥哥等你長大,一定做言言的觀眾,每場鋼琴演奏會,哥哥都給言言送花好不好?」
隻是後來,我的病情越發嚴重,隻能躺在病床上。
可是陸明謙卻為了我,親自跟媽媽學了鋼琴,每天為我談我喜歡的鋼琴曲。
就讓我在臨死前,給他們開一場演奏會吧。
想到這裏,我精心選了四張請柬,寫下了他們的名字。
等晚上大家都回家的時候,給了出去。
我期待地看著他們:「爸、媽、哥哥、明謙,我想開一場鋼琴演奏會,請你們來看。」
沒想到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媽媽看著手裏的請柬,冷笑著撕了個粉碎。
「溫言,小雪還在冷凍艙裏躺著,你就開始用她的心臟享受你的新人生了是嗎?」
我臉色一白,努力忽略心臟處的疼痛:「不是的,我隻是想到了小時候,媽媽說你的願望是能看到我長大後開一場演奏會。」
媽媽失控的喊道:「你的意思是為了我?」
「我告訴你,不!需!要!」
爸爸連忙摟著媽媽輕聲安慰:「別氣別氣,是溫言不懂事。」
他皺著眉:「還不和你媽媽道歉?」
哥哥冷淡地說:「把你這可笑的演奏會給取消掉吧。」
媽媽喘著氣說:「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小雪能活過來。」
我這次卻固執地堅持道:「就算你們不來,演奏會,我也會開的。」
陸明謙聽到這句話,陰翳的看了我一眼。
演奏會定在五天後,因為我並不是什麼出名的鋼琴家,大多數買票的人,都是媽媽曾經的粉絲。
我忙著練習鋼琴會上的曲子,並沒有發現這幾天爸媽他們好像格外的忙碌。
演奏會很快就到了。
登台前,我往下麵看了一眼。
爸媽他們的位置是空著的。
我嘗到了舌尖的血腥氣味,但還是強撐起笑臉,走上了舞台。
筆直的坐在鋼琴前,一首首地彈著媽媽教給我的鋼琴曲。
演奏會進行到一半,大門被推開了。
我扭頭看去。
居然是爸媽和明謙他們。
04
我露出一個笑。
真好,爸媽他們對我還是有一絲感情的吧。
完成我的最後一個願望,我就能安心把心臟還給陳雪了。
沒想到他們四個人卻徑直地走上舞台。
陸明謙斥道:「別彈了!」
我被嚇了一跳,但身體還是在本能地彈著。
陸明謙憤怒地把鋼琴蓋板重重的砸在我手上,怒吼道:「我讓你別彈了!聽不到嗎?」
我的指骨頓時被砸斷了,痛得我叫出了聲。
鋼琴停了,台下的觀眾小聲議論著。
我無助地看向爸媽。
沒想到媽媽走到話筒前,拿了起來,疏離地說道:「今天我來,是向大家宣布一件事的,我,林墨,和溫言斷絕母女關係了。」
「我不會再容忍溫言打著我的名義開鋼琴演奏會。」
「本來這件事我就不同意,像她這樣薄情寡義狼心狗肺的人,也不配做我女兒。」
「況且她也沒有經受過專業的鋼琴訓練,開演奏會隻會消耗大家對我林墨本人的熱愛。」
我有些喘不過氣,被媽媽冰冷無情的話刺激的心臟緊縮,眼前一片黑暗,我知道這是休克的前兆。
但是我不想在舞台上休克,讓觀眾們誤會媽媽。
我艱難的從鋼琴蓋板下抽出手,手被二次砸過,痛得我渾身發抖。
陸明謙注意到了,他俯下身,在我耳邊帶著冰冷的笑意說:「溫言,你在跟我們玩苦肉計媽?」
「告訴你,沒用的。」
我抽著氣,小聲問他:「我要怎麼做,你們才會開心?」
才會像...以前一樣愛我?
陸明謙一字一頓地說道;「除非小雪活過來,不然你做什麼都沒有用。」
我垂下眼:「我明白了。」
演奏會就這樣荒謬地結束了,我特意擺在台下的錄像機錄完了全程,我坐在台上很久很久,才緩慢的走到了台下,看著那台錄像機,忍不住哭了出來。
最後扭曲著手指,把錄像機給關了。
我原本是想著,如果媽媽他們不來,我就把演奏會錄下來,這樣他們以後想我了,可以看看錄像帶。
沒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兩天後,我安靜的躺上了手術台。
剛剛愈合的傷口重新被劃開,取出了那顆屬於陳雪的心臟,我那顆破敗不堪的心臟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體裏麵。
不過瞬間,我的呼吸就停止了。
而另一邊,正在緊張的盯著手術室的爸媽他們,看見醫生出來,連忙問:「小雪怎麼樣了?」
醫生露出個笑:「很健康,沒有任何排異反應,果然心臟還是原裝的好。」
陸明謙虛脫地倒在地上:「萬幸。」
哥哥高興的摟著他的肩膀:「明謙,你也太牛了,你是從哪裏找到的心臟供體啊?」
陸明謙也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是國外一個研究所主動聯係我的。」
「不管了,小雪活過來就好。」
哥哥想到什麼,說道:「對了,溫言呢?跟她說了沒?」
媽媽厭惡的一皺眉:「和她說什麼?我都不知道自己生了個嫉妒心這麼重的女兒。」
「等小雪恢複好了,我們就把她接回家去,到時候讓溫言出去住吧。」
「我怕到時候她欺負小雪。」
陸明謙點點頭:「知道了伯母,我去給溫言買個房子。」
媽媽冷聲說:「買什麼買,以前因為她生病,我們都把她捧在手心裏,慣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了,讓她自己自力更生,吃點苦頭才能長大。」
陸明謙絲毫沒有異議:「好。」
正好他也不想離開陳雪半步。
隔天,陳雪就醒了。
我的爸爸媽媽哥哥,我的戀人都圍在她病床邊,溫柔地看著她:「小雪,你終於醒了。」
「是我們對不起你,做錯了事情。」
陳雪嘴角意味不明地勾起:「不,是我命賤。」
她楚楚可憐的說道:「不像溫言妹妹,有你們這麼好的家人和戀人。」
她眼淚留下來:「要是我也像她這樣幸福就好了。」
媽媽連忙說:「以後你也是我們的女兒了。」
陳雪搖了搖頭:「還是不了,要是讓溫言妹妹知道了,她又要鬧脾氣,還欺負我了。」
爸爸皺眉:「她敢?」
哥哥說:「我們已經讓她搬出去了!」
直到護士來趕他們出去,爸媽他們才回了家。
到了家,媽媽問管家:「溫言呢?搬出去沒有?把她房間收拾出來給陳雪住。」
管家一愣:「溫言沒回來啊?」
大家都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客廳的電話響起。
哥哥走過去。按下免提,接了起來:「你好,是溫言的親屬嗎?我們是hxt醫療研究中心的,請問溫言的遺體是你們過來接走還是捐獻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