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鯊魚直播平台，一個在國內流量足以排進前三的龐然大物。

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萬的直播間開啟，又有成千上萬的直播間關閉。這裏是夢想的孵化器，也是現實的絞肉機。

林夜的直播間，就像是汪洋大海裏的一滴水，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破產總裁，在線還債】

直播間開啟的前三分鐘，在線人數，是孤零零的“1”。

這個“1”，還是林夜自己。

他並不著急，也沒有絲毫的尷尬。

係統傳輸給他的“霸總”資料裏，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耐心。無論是對待獵物，還是對待機遇，頂級掠食者永遠懂得等待。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昏暗的燈光勾勒出他分明的側臉輪廓，那件熨燙平整的白襯衫，成了這間破敗出租屋裏唯一的亮色。他的眼神淡漠地掃過屏幕一角的人數顯示，就像在看一份無關緊g要的財務報表，數字的波動，引不起他半分情緒。

終於，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從“1”跳到了“2”。

緊接著，第一條彈幕慢悠悠地飄了出來。

【路人甲】：臥槽？這標題，真的假的？

很快，像是被這個標題吸引，又有三三兩兩的遊客點了進來。在線人數，艱難地爬升到了“8”。

當他們看清直播畫麵裏的場景時，彈幕瞬間就變了味。

【今天你蕉綠了嗎】：笑死我了，又來一個演劇本的。哥們，你這總裁當的，公司開在地下室啊？

【鍵盤俠七代目】：這背景，這燈光，這畫質......嘖嘖，破產演得挺到位，臉上的“窮”字都快溢出屏幕了。

【我隻看看不說話】：主播，劇本不錯，下次別寫了。你這氣質，演個被富婆拋棄的小白臉還差不多，演總裁？你不配。

嘲諷和質疑，如同預料中一般，撲麵而來。

若是換做以前的林夜，麵對這種羞辱，恐怕早已麵紅耳赤，要麼惱羞成怒地回懟，要麼心態崩潰地下播。

但現在，他不是林夜。

他是“夜帝”，一個虎落平陽的霸道總裁。

【霸總氣場（初級）】這個被動技能，讓他擁有了麵對鏡頭的絕對從容。這些跳梁小醜般的彈幕，在他眼中，不過是清晨擾人清夢的幾聲蠅鳴，連讓他皺一下眉頭的資格都沒有。

他依舊沉默著，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這種油鹽不進的淡漠態度，與直播間裏烏煙瘴氣的彈幕，形成了一種極具衝擊力的反差。

一些本來想點進來罵兩句就走的遊客，反倒覺得有點意思了。

【路人甲】：誒？這主播有點東西啊，心理素質可以啊，被罵成這樣都不還嘴？

【今天你蕉綠了嗎】：裝的，肯定是裝的！等會兒人多了，他肯定就繃不住了，開始哭窮賣慘要禮物了，這套路我見多了！

就在這時，屏幕上突然彈出一個醒目的窗口。

【主播“胖哥說車”向您發起激情PK，是否接受？】

鯊魚平台的隨機PK匹配機製。

林夜的直播間人數剛剛突破兩位數，就被係統推送給了附近正在尋求PK的主播。

而這個“胖哥說車”，顯然是想找個軟柿子捏。

林夜點了接受。

畫麵一分為二。

左邊，依舊是林夜那間昏暗壓抑的出租屋，和他那張冷漠的臉。

右邊，則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個油光滿麵、脖子上掛著粗大金鏈子的胖子，正坐在一張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電競椅上。他身後的背景牆上，掛滿了各種汽車品牌的LOGO，燈光明亮刺眼。

“胖哥說車”的直播間，赫然顯示著在線人數“1256”。

雖然在鯊魚平台也隻是個底層小主播，但碾壓林夜這邊的“13”人，綽綽有餘。

PK連麥成功的瞬間，王胖子那帶著幾分戲謔和輕蔑的聲音，就通過麥克風傳了過來。

“喲喲喲，兄弟們快來看，我匹配到誰了？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夜帝’陛下嗎？”

他故意把“夜帝”兩個字念得陰陽怪氣，引得他直播間的粉絲一陣哄笑。

“夜帝？我看是‘夜壺’吧！”

“哈哈哈，胖哥牛逼，開局就騎臉輸出！”

“這新人標題也太裝了，破產總裁？胖哥，問問他以前開的什麼車，奇瑞QQ嗎？”

王胖子看著彈幕，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他清了清嗓子，繼續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對林夜說道：“我說‘夜帝’啊，您這是怎麼了？您的私人飛機是被冰雹打下來了？還是您的跨國集團被股市狙擊了？怎麼淪落到跟我這種小主播PK了？”

他本以為，對麵的新人主播要麼會尷尬地笑笑，要麼會惱羞成怒地反駁。

然而，林夜的反應，卻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隻見林夜緩緩抬起眼皮，那雙深邃的眸子第一次正視鏡頭，或者說，是正視鏡頭另一端的王胖子。

他的眼神裏，沒有憤怒，沒有窘迫，隻有一種純粹的、不加掩飾的......蔑視。

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帝王，在審視一隻擅自闖入宮殿的螻蟻。

然後，他薄唇輕啟，用一種極度平淡，不帶任何感情波動的語氣，緩緩說道：

“你，沒有資格和我對話。”

頓了頓，他仿佛是覺得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時間，視線便從鏡頭上移開，重新落回屏幕一角，補充道：

“開始吧，我趕時間。”

“......”

一瞬間，整個PK直播間，無論是林夜這邊，還是王胖子那邊，都出現了長達三秒鐘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夜這句石破天驚的話給幹懵了。

這......這是什麼操作？

一個直播間隻有十幾個人，背景窮酸得像個難民的新人，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對一個千人大主播說“你沒有資格和我對話”？

瘋了吧！

王胖子的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他感覺自己的尊嚴，被對方按在地上，用鞋底狠狠地碾壓摩擦。

“操！”王胖子終於破防了，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給臉不要臉是吧？行！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社會的毒打！”

他惡狠狠地點下了PK開始按鈕。

屏幕中央，兩條長長的PK血條瞬間出現，上方還有一個五分鐘的倒計時。

PK懲罰也隨之公布：輸家，需要給贏家送上一枚價值100元的平台禮物“飛機”，並且，要在直播間裏，對著所有人，大喊三聲“大哥我錯了”！

“兄弟們！”王胖子扯著嗓子，對著自己的麥克風嘶吼起來，“都看見了啊！這小子有多狂！今天誰也別攔著我，我必須要把他的臉按在地上踩！有票的上票，沒票的點點關注，今天這口氣，必須得出！”

王胖子的粉絲們本就看熱鬧不嫌事大，被他這麼一煽動，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胖哥的小迷弟”送出“熒光棒”x10】

【“愛車的龍哥”送出“辦卡”x1】

【“秋名山老司機”送出“為你打call”x5】

雖然都是些小禮物，但積少成多。王胖子那邊的PK條，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

反觀林夜這邊。

PK條，紋絲不動，依舊是尷尬的零。

他直播間裏僅有的十幾個遊客，此刻也全都化身為了樂子人。

【笑不活了，見過裝的，沒見過這麼裝的。】

【主播，你的王霸之氣呢？趕緊發功啊！】

【我已經準備好錄屏了，坐等主播喊“大哥我錯了”。】

【這哥們不會以為靠瞪眼就能贏PK吧？】

林夜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仿佛眼前這場關乎“尊嚴”的PK，與他毫無關係。他隻是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PK倒計時已經過半。

王胖子那邊的PK條，已經領先了林夜一大截，票數顯示為“520”，換算成人民幣，也就是52塊錢。

而林夜這邊，還是一個刺眼的“0”。

勝負，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懸念。

王胖子看著屏幕上巨大的優勢，臉上的怒氣早已變成了毫不掩飾的得意和囂張。他靠在電競椅上，翹起二郎腿，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對著林夜輕蔑地笑道：

“小子，怎麼樣？現在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他頓了頓，故意拖長了音調，滿是羞辱地說道：“現在，你跪下來，磕個頭，求求我，說不定胖哥我大人有大量，可以讓你少喊一聲‘大哥我錯了’。你看怎麼樣？”

他直播間的彈幕，也配合地刷起了滿屏的“跪下！”“求饒！”。

所有人都等著看林夜被羞辱，等著看他那張故作冷漠的臉，會怎樣變得扭曲和難堪。

然而，就在這一片喧囂和嘲諷之中。

一直麵無表情的林夜，嘴角卻忽然，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那不是討好，更不是認輸。

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淡淡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