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之前的月圓夜,是薑若寧每月祭奠鮫人族的時刻。
薑若寧下樓時,聽到顧澄的房間裏傳來音樂聲。
她推開門,看到滿屋的鮮花。
剛剛從海邊回來的顧澄,看到屋中的這副場景,同樣震驚不已。
“這不是我放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些!”
薑若寧眼眶漲紅,抓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每月這個時候,都是鮫人族最為悲痛的日子。”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你,不僅沒有半點悔意,還敢在這裏大肆慶祝!”
“顧澄,你沒有心的嗎?”
顧澄猜到是陸晏辰在陷害他,剛想解釋,就被薑若寧的下屬一掌敲在腦後打暈了。
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藍色的水域之中。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到了鮫人族的老巢。
他不知道薑若寧用了什麼方法讓他可以在水裏呼吸,但他看到薑若寧已經恢複了鮫人模樣。
她帶領著族人在靈堂中祭拜,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悲戚。
祭奠儀式結束,薑若寧轉過身看著顧澄,聲音比海水還要冰冷徹骨。
“這位,就是那個帶領村民潛入深海的漁郎,也是害我們鮫人族險些被滅族的罪魁禍首。”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給他判了死刑。
顧澄瑟縮著身子,使勁地搖頭,對他充滿仇視的鮫人們還是擁了上來。
他們用最凶狠的眼神瞪著他,用最惡毒的語言辱罵他,對他拳打腳踢。
顧澄掙紮不過,隻得瑟縮成一團,抱住自己的頭。
人群湧動之中,不知道有誰踢了一腳他的斷腿,徹骨的疼痛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顧澄顫抖著身體伸出一隻手,想要求薑若寧救救自己。
透過人群的夾縫,他清楚地看到薑若寧看到了自己的動作。
但她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很快轉過身去,與身旁的下屬說起話來。
顧澄無力的垂下胳膊,悲涼和痛苦一齊湧上心頭。
是啊,自己落成如今這般模樣,全靠薑若寧所賜,她又怎麼可能救自己呢?
情緒在群體之中不斷被放大,有的鮫人打紅了眼,掐住顧澄的脖子,想要要了他的命。
薑若寧一個眼神,下屬立即上前阻止了那人的行為。
回過身來,下屬不解地看向薑若寧:“首領,既然您如此恨那個男人,為什麼不幹脆用他的命來祭奠鮫人族的所有亡魂?也算讓他替自己贖罪了。”
薑若寧沉著臉,毫不猶豫地搖頭。
“他的命是我的,別人沒資格要。”
話音落,薑若寧穿過人群,讓下屬抱起遍體鱗傷昏迷不醒的顧澄,離開了深海。
顧澄再次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岸上的家。
他看著自己周身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有片刻的愣神,又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薑若寧才不可能管自己呢,應該是哪個好心的下屬偷偷進來給自己包紮的。
他看了一眼床邊的日曆,今日也是漁村村民的百日祭。
薑若寧屠盡漁村之後,放火燒掉了村民的屍體。
顧澄沒能給大家造墳,隻敢在薑若寧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地刻下了所有亡人的牌位。
還有幾天就要徹底離開了,他想最後一次去祭奠一下所有的村民,算是給自己過去三十年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
顧澄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走到了漁村廢棄的祠堂。
看著已經蒙塵的上百座牌位,他終於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村長,李嬸,王叔,我來看你們了。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招惹那個女人,也許漁村也不會有如今的滅頂之災。”
“如今我也成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兩天之後,我就要離開了,或許這就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們了。”
他閉著眼睛磕了三個響頭,身後卻傳來女人凜然的聲音。
“什麼離開?顧澄,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