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妹妹換腎手術前,她打了一個嗝。
我直接拔掉輸液針頭,拒絕換腎。
爸媽錯愕不已,妹妹更是哭著和我下跪:
“姐姐,就因為我打了一個嗝,你就要眼睜睜看著我去死嗎?”
“對,就因為你打嗝了。”
1.
“張沉心!你瘋了嗎?為什麼不手術,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妹妹張茹依眼含熱淚,看我的眼神裏充斥了荒誕與無法理解。
我平靜地回望,手上繼續拆針:
“因為你打了一個嗝。”
張茹依瞬間起身,指著我大吼:
“就因為一個嗝,你就要拒絕手術?!那我的命怎麼辦?你要看著我去死嗎?”
我麵無表情,草草止血:
“對,不想死你就等合適的腎源。”
我離開手術台,直直朝外麵走去。
旁邊的醫生和護士呆若木雞,主治醫生甚至開口安慰我:
“要是您今天太過緊張,不想手術,我們可以將手術延期的。”
我依舊充耳不聞,直接推開了手術室大門。
下一刻,張茹依又掛上梨花帶雨的神情,攔在我的麵前:
“姐姐!你忘記自己親口答應我,絕對會讓我活下來嗎?你說過我是你最疼愛的妹妹啊!為什麼要拒絕手術!?”
她嘴巴一扁,淚珠大顆落下:
“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還是遇到什麼事情?你告訴我,我和你一起想辦法啊!但是你不能不做手術,我是真的會死的!”
身後的主治醫師也趕忙應和:
“趙女士,您可是親自簽了手術同意書的,這要是取消手術,也至少要告訴我們究竟是什麼原因吧!”
門外等待的爸媽原本還奇怪我們怎麼突然出來了,這下一聽,也擔憂地看向我:
“沉心,有什麼事就說,能辦到的事情爸媽一定竭盡全力!”
但我依舊沒什麼表情,甚至語氣格外冰冷:
“沒有原因,我也沒病。”
“我就是要拒絕手術,我不換腎了!”
話落,我目不斜視,朝著醫院大門走去。
媽媽最先反應過來,迅速跑到我身前阻攔:
“張沉心!你鬼上身了嗎?你可是親口答應所有人要給妹妹換腎的!你忘記自己多擔心她了嗎?!”
她眼中突然泛起濃霧,聲音帶著哽咽:
“自從你妹妹查出來腎衰竭,你每天吃不下飯睡不了覺,紙巾都哭完了無數包,甚至瞞著我們做了配型,我們攔都攔不住,你非要給妹妹換腎。”
“可如今這都要手術了,你為什麼突然要取消?!這到底是為什麼?你一定要說出個原因!”
我移開視線,不看她泛紅的眼圈,隻是繼續堅定地 說:
“行了,現在和我說這些幹什麼,我說過原因了,因為張茹依打了嗝,所以我拒絕換腎!”
父親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逆女!”
“你身為姐姐,出爾反爾!我們從來沒有逼你給茹依換腎,可你既然答應了,理應信守諾言!眼下你妹妹生命垂危,哪裏還有時間讓你胡鬧!”
“今天你必須做手術!”
他給媽媽一個眼神,兩人立刻架起我就要送進手術室。
我拚盡全力地掙紮,依然堅持自己的決定:
“我不做手術!你們不能強迫我做手術!這是犯法的!”
父親見我不聽話,直接扇了我一巴掌:
“畜生!你救自己的親妹妹怎麼犯法了?!虧我以為你是真心疼愛茹依,沒承想隻是裝給我們看!”
“我告訴你,這手術你不做也得做!”
2.
我臉頰紅腫,鼻尖與眼眶共同泛起酸澀。
可我還是為了反抗,一口咬向了父親手臂,他大叫一聲,鬆開鉗製,我也順勢甩開了母親。
得到片刻喘息後,我對所有人大喊:
“我說了不做手術,就是不做!”
父親猙獰著臉捂著手臂,一副明顯被我氣急的樣子。
但對上我不曾動搖的眼神後,瞬間溫和起來:
“沉心,爸爸記得你十六歲時和茹依貪玩,不小心把她的額頭傷到了,你心裏愧疚,甚至自己偷偷磕茶幾,也磕出了一個傷口。”
“你從小最心疼她,爸爸也相信你是自願簽下手術協議的,可現在為什麼不願意手術了呢?你告訴爸爸好不好?”
他眼含希冀,隻可惜,我還是讓他失望了:
“我說過原因了,不願意就是因為她打了嗝。”
隨後,我轉身又要離開。
可爸媽仍要繼續攔我。
我索性直接跑到了走廊窗戶邊,一隻腳搭在上麵:
“我說了不手術!你們都聽不懂嗎?!”
“誰在上前一步,我直接跳下去,把自己摔個稀巴爛!”
爸媽立刻頓住,所有醫護人員都震驚地看著我:
“別別別!您千萬冷靜啊!”
“不手術我們也不會逼你!但你千萬不能跳啊,我們醫院的聲譽可不能毀了!”
“隻是一個嗝,您不至於吧!千萬別跳啊!”
張茹依擦著眼淚,看著我哭訴:
“姐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變成了這樣,但是我不會怪你,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你要走就走吧,我爛命一條,大不了去死好了。”
我看他們都站在原地,現在沒有一個人攔我,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沒猶豫,直接轉身離開。
看著手裏的最新消息,我的心一沉再沉。
我離開醫院就去了銀行,取出全部存款,另外向一個賬戶轉了十萬元。
隨後前往我一周前租好的單身公寓,整理我的護照和機票。
收拾間,我竟發現了張茹依的診斷書。
我摸著上麵腎衰竭的確診結果,苦澀一笑:
“張沉心,這就是你的命。”
與此同時,我所在的家族群裏,得知我拒絕手術後,七大姑八大姨們紛紛炸群:
【張沉心!你妹妹張茹依剛剛在醫院裏暈倒了!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回事啊!】
【前兩天你爸媽還吹噓你們姐妹情誼情比金堅,怎麼一到手術台上你就慫了啊!你真要看著自己妹妹病死嗎?】
【聽說張茹依好像已經晚期了,再不換腎活不過這兩天了!】
【你爸媽說,張茹依暈倒了也還叫你的名字呢,你真狠心不看看去啊!】
我煩不勝煩,直接一口氣回絕:
【她什麼樣現在和我沒關係,別煩我】
從小看著我和張茹依長大的姑姑私聊我:
【我已經趕到醫院了】
【沉心,雖然姑姑不知道你和茹依了什麼事,讓你突然拒絕手術,但是茹依現在危在旦夕,你總要來看看她吧】
我直接給她拍了一張照片回複:
【沒空,我在泡腳】
照片裏,我的雙腳浸潤在乳白色飄著玫瑰花瓣的木桶裏,格外愜意。
姑姑這下忍不住了,直接發來語音,剛一接通,就聽見她破口大罵:
“張沉心!你還有沒有心了!你妹妹性命不保,你還有閑情泡腳?!你知不知道醫生已經下病危通知了!”
“張沉心,我告訴你,你要是真看著你妹妹就這麼沒了,信不信我們都和你斷絕關係!”
我揉著眉頭剛要說話,卻聽見張茹依柔弱的聲音傳出:
“好了,姑姑,你別為難姐姐了,她一定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我不怪她,你們也不要怪她。”
接著她又對我柔柔地說:
“姐姐,我很感謝你為我做了配型,你知道嗎?剛剛暈倒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小時候,你抱著我,花自己不多的零花錢給我買冰激淩。”
“我還夢見,你剛進社會,把自己辛苦大半年的工資全用來給我打了金鎖,剛剛醒來,我看見金鎖,就好像你還在我身邊,我真的很想你,你能不能來看我最後一眼?”
3.
張茹依這一說,我這才想起這金鎖。
足足五十克,按照現在的金價計算,可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當初張茹依看舍友戴著金鐲子羨慕,我咬著牙加班加點,為了業績,起早貪黑地跑外勤。
足足攢了大半年才存夠了錢,挑了兩天的金店才確定了金鎖款式。
但現在,我要把它拿回來。
我淡淡開口:
“行,等我過去。”
張茹依一看我,立刻兩眼放光,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上像是回光返照般透出一抹粉紅。
在此之前,我每每看到她這副孱弱樣子都要心疼好一會兒。
更有時候,我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還要跑出去哭個十幾分鐘,才能腫著核桃眼和她對視。
如今,我神色淡然,眼裏毫無波瀾,甚至帶著厭煩。
她察覺到我的情緒,笑意僵住後,就低下了頭:
“姐姐,謝謝你能來看我最後一眼。”
她連忙從身後拿出了一大捧鮮花。
是我最喜歡的馬蹄蓮。
姑姑在一邊抹著眼淚說:
“茹依知道你要來後,連忙讓花店加急送來了,她是真心——”
“張沉心!你還有臉過來!”
一道倩影突然閃入,打斷了姑姑未盡的話語。
我認出了這個女生,她是張茹依在學校時就最好的閨蜜顧菲菲。
顧菲菲掏出手機,對著張茹依展示:
“茹依,你姐不給你換腎是因為她要和男人私奔!這是我在咖啡廳裏拍到的照片,你看看,大庭廣眾之下,他們兩個卿卿我我!”
顧菲菲以為張茹依會對我產生怨懟,卻不想她隻是看著我溫柔地低聲說:
“姐姐是不會因為一個男人就放棄我的。”
顧菲菲氣急敗壞,指著我的鼻子開始罵:
“茹依,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吧!她早就不是愛你的姐姐了!她有了野男人,說不定還有了野種!不然她為什麼不願意手術?說不準是顧慮肚子裏的野種——”
“夠了!”
張茹依生氣地打斷她,目光冰冷:
“顧菲菲,我不想聽見你詆毀我姐,我現在也不想看見你,趕緊滾!”
顧菲菲大張著嘴,麵上都是氣憤與失望:
“張茹依!你這個白眼狼!算我眼瞎認識你!”
顧菲菲甩著衣袖離開,可張茹依的眼神依舊看我。
她輕咳兩聲,和我道歉:
“對不起姐姐,讓你受委屈了。”
我沒說話,快步上前,一把摘下了她佩戴的金鎖。
張茹依被巨力一帶,額頭磕到了病床邊的櫃子,瞬間破開了一道小口,鮮血直流。
姑姑嚇得花容失色,趕忙大叫醫護人員。
爸爸進來一看,二話不說,對著我扇了一巴掌:
“畜生!你妹妹都什麼樣了!你還要傷害她!”
妹妹扶著還在滲血的額頭,伸著手臂攔爸爸:
“爸爸,你別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媽媽心疼地抱住張茹依,低聲抽噎:
“我可憐的茹依啊!醫生說你隻剩最後三天了!這可怎麼辦啊!”
我身體一僵。
竟然隻剩三天了嗎?
那目標應該很好確認了。
我攥緊了手,正要拿出手機發送消息。
可眼前景象竟模糊一片,此時胃部突然痙攣,我控製不住自己,嘔出一大口黃水後,驟然倒地。
再次睜眼,我躺在了病床上。
身邊擠滿了人。
我一動,發現自己竟輸著液,我心臟一緊,趕忙要拔掉針頭。
醫護人員急忙按住我的手:
“這隻是葡萄糖!你的身體太虛弱了,拔掉的話你隨時有生命危險!”
我聽到隻是葡萄糖後,鬆下一口氣。
媽媽坐在我的床邊語重心長:
“你突然嘔吐暈倒,嚇得我們還以為你也得了什麼疾病,幸好全部檢查下來平安無事。”
“你也真是的,為了給茹依配型節食這麼久,這都低血糖了。”
我看著一邊感動流淚的張茹依默不作聲。
想當初配型成功後,我得知自己的腎臟過大,可能需要適當減肥。
我為了早日給張茹依換腎,連續幾周不吃碳水,每天瘋狂運動,體重驟降。
今天更是因為手術,直到現在也沒吃飯。
父親長歎了口氣:
“剛剛我們也順便檢查了你的腎臟情況,醫生說現在腎臟大小已經完全匹配,隨時可以手術,我們商定了一下日子,就在三天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