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資助的女孩，看上了我哥。

她以為巴結他，就能一步登天，成為蘇家的少奶奶。

而我那個好哥哥，也很享受她的巴結和奉承。

笑死，她不會以為，我哥以後能繼承蘇家吧？

要知道，他隻是我家養子而已啊。

1

高考結束後，我懷著期待，踏上了去往白曉曉家的路。

車裏，我的養兄蘇宇在開車，我則在副駕抱著一個禮盒，裏麵是最新款的電腦，這是我為她準備的大學禮物。

三年來，我資助她，和她通信，早已將她當成一個未曾謀麵的妹妹。

車子停在一棟破舊的磚房前，白曉曉和她的家人幾乎是立刻從屋裏迎了出來。

他們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的越過我，殷勤的看著從駕駛座下來的蘇宇身上。

“哎呀，是宇哥吧？路上辛苦了！快進來坐！”白曉曉的母親滿臉堆笑，一把搶過蘇宇隨手提著的果籃，對我腳邊那堆昂貴的電子產品和衣物卻視若無睹。

我此刻像個透明的人，尷尬地杵在原地，無人問津。

這種詭異的感覺，在飯桌上達到了頂峰。

白曉曉端著兩碗飯從廚房出來，腳步輕快。

一碗穩穩地放在蘇宇麵前，雪白的米飯上臥著一個煎得金黃的荷包蛋，幾片臘肉泛著油光，香氣撲鼻。

而另一碗，則被她“哐”的一聲，重重地放在我的麵前。

碗裏是半碗發黃的陳米飯，上麵澆著一勺黑乎乎的菜糊，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酸餿味。

我胃裏一陣翻騰，強忍著惡心，終於無法再自欺欺人。

我抬起頭，直視著白曉曉：“你知不知道，這三年來資助你的人，是我？”

她正低頭給蘇宇夾菜，聞言，手上動作一頓，隨即抬起頭，臉上帶著無辜。

“書晴姐，你是不是在城裏待久了，不懂事呀？”她的聲音不大，“誰是以後真正能當家做主的人，我心裏清楚得很。我討好宇哥，不就是討好你們蘇家嗎？”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目光像是在評估一件商品。

“說到底，你一個女孩子，以後總是要嫁出去的。”

我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我猛地轉頭，望向我哥哥，我等著他發怒，等著他為我辯解。

他確實開口了。

他歎了口氣，像是對我無理取鬧的失望，那眼神裏沒有半分心疼，隻有居高臨下的規勸。

“書晴，”他聲音溫和，“曉曉說得有道理，隻是話糙了點。她也是想和我們家搞好關係。”

2

回程的路上，我一言不發，隻覺得車裏的冷氣開得太足，寒意從腳底一直竄到天靈蓋。

我腦瓜子嗡嗡作響，反複回放著蘇宇那句“她也是想和我們家搞好關係”。

終於，我忍不住了，聲音沙啞地開口：“哥，你憑什麼替我原諒她？”

他目不斜視地開著車，嘴噙著一抹雲淡風輕的笑意，“書晴，你看問題的角度要變一變。”

我簡直要被他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氣笑了。

“變一變？我被人用豬食羞辱，你讓我怎麼變？”

“這不是羞辱，”他敲了敲方向盤，給我上課，“我這是在提前給你上一堂價值千金的社會實踐課。是我默許白曉曉這麼做的。”

我猛地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側過頭，眼神裏帶著一種孺子不可教的悲憫：“你太天真了，以為錢能換來真心。我就是要讓你看看，在底層掙紮的人，她們的生存法則是多麼現實。她們眼裏隻有權力和利益，而我，就是她們認定的權力。你看，她對我多好？你今天受的這點委屈，能讓你以後在社會上少栽多少跟頭？你應該感謝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有這種人？把我的尊嚴踩在腳下，還要我對他感恩戴德？

他見我不說話，以為我想通了，甚至變本加厲地補充道：“你帶的那些禮物，我看也別給了。你這種態度，給了也是浪費。回頭我用我的名義送給曉曉，就當是替你賠罪，安撫一下她。小姑娘家家，今天被你當眾下不來台，肯定也嚇壞了。”

我氣極了，下不來台的人明明是我，蘇宇卻在那裏心疼白曉曉？

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停下，蘇宇突然解開安全帶，探身到後座，將我精心包裝的那個裝著最新款電腦的禮盒拿了過來。

“幹什麼？”我警惕地問。

他沒理我，當著我的麵，三下五除二就撕開了我親手係的蝴蝶結和包裝紙，露出了裏麵銀白色的電腦。

他熟練地開機，屏幕亮起，映著他那張寫滿得意的臉。

“這台電腦配置不錯，正好我最近想換一台，就歸我了。”他語氣隨意，“至於曉曉那邊，我會另外補償她。你送的東西，她用著也不安心，不如我送的，名正言順。”

我震驚地看著他，血液瞬間衝上頭頂：“蘇宇！這是我用自己攢的錢買的！是我的東西！”

“你的？”他嗤笑一聲，“蘇書晴，你是不是忘了，你花的每一分錢，都是爸媽給的。而我，以後是要替爸媽掌管整個蘇家的人。嚴格來說，你的錢，也是蘇家的錢。我作為未來的掌管者，提前支配一下，有什麼問題嗎？”

他這番強盜邏輯，讓我目瞪口呆，氣到渾身發麻。

我死死地盯著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回到家，蘇宇搶在我前麵進了門。

等我換好鞋走進客廳時，他正一臉痛心地對我爸媽說：“......書晴就是太任性了，在人家家裏擺大小姐架子，非說人家飯菜不幹淨，把場麵弄得特別僵。我好說歹說才勸住，唉，都是我沒教好妹妹。”

我媽立刻心疼地看向他：“小宇，不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書晴這孩子，就是被我們慣壞了。”

我爸則沉著臉轉向我：“蘇書晴！還有沒有點規矩？我們蘇家的人，出去不能這麼沒教養！去跟白曉曉道個歉，也跟你哥道個歉，他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

我看著我爸媽那深信不疑的眼神，再看看蘇宇那副委屈又顧全大局的模樣，頓時無語住了。

明明受委屈的是我，現在卻變成錯的人是我了。

我再也忍不住，哭著跑回了臥室。

3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一夜沒睡。

窗外夜色深沉，我卻毫無睡意，腦子裏像放電影一樣，一幀幀閃過過去的畫麵。

蘇宇，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我們家會收養蘇宇，是因為一場意外。

十年前，爸媽帶著我去參加一場商業夥伴的酒會，他們公司的一個項目經理，也就是蘇宇的父親，為了救我爸，在車禍中當場去世，母親也重傷不治。

爸媽心懷愧疚，便將當時隻有十歲的蘇宇接回了家。

我記得他剛來我家的樣子，瘦瘦小小的，像一棵營養不良的豆芽菜。

他總是一個人待在角落，不說話，也不看人。是我，像個小太陽一樣，每天黏著他，把我的零食、玩具、故事書全都堆到他麵前。

“哥哥，你叫蘇宇，我叫蘇書晴，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是我，求著爸媽讓他的姓氏也隨了我們家，讓他和我上同一所學校，穿同樣的定製校服。

慢慢地，他眼裏的怯懦消失了，開始對我笑，會摸我的頭，會幫我背沉重的書包。

他成了我世界裏最可靠的港灣。

記憶最深的一次，是初二那年學校組織爬山。

我不小心腳下一滑，從一道陡坡上滾了下去，是蘇宇，想都沒想就跟著跳了下來。我的膝蓋磕破了，血流不止，嚇得隻會哭。他比我還慌，一邊笨拙地用自己的校服外套給我包紮，一邊紅著眼眶吼我：“蘇書晴你是不是傻！不知道看路嗎！”

可他的手，卻輕柔得像羽毛，生怕弄疼我。

最後，那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硬是咬著牙把我一步一步背下了山。他的後背被汗水浸透，硌得我生疼，可我趴在他背上，卻覺得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那雙手，曾經把我從危險中救回來，溫暖又有力。

可如今，這雙手卻和別人一起，親手把我推向了羞辱的深淵。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蘇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一如既往的溫和：“書晴，開門，哥哥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

我拉開門，他果然提著蛋糕盒，臉上掛著寵溺的微笑，仿佛昨天的一切都隻是我的幻覺。

“還在生哥哥的氣？”他伸手想像往常一樣摸我的頭。

我下意識地偏頭躲開。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意淡了半分，隨即又恢複如常，將蛋糕遞給我：“好了，別鬧脾氣了。昨天是哥哥不對，說話重了點。但我的出發點總是為你好的。”

我看著他那張英俊又真誠的臉，再想起記憶裏那個把我背下山的少年，心中一陣劇痛。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是我把他養成了白眼狼，還是他從一開始，就把所有人都騙了？

我接過蛋糕，機械地點了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關上門，我將那塊精致的草莓蛋糕，連同盒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4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一天後，終於拉開了房門。

客廳裏，我爸媽唉聲歎氣，而蘇宇則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削著蘋果。

看到我，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他們麵前，低下了頭，聲音裏帶著一絲沙啞和委屈：“爸，媽，哥......我錯了。”

爸媽立刻站了起來，我媽眼圈都紅了：“書晴，你想通了就好。”

我避開她的手，徑直看向蘇宇，將他的那套理論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哥，你教訓得對，是我太天真了，不懂人情世故，在外麵給你丟了臉。我不該當眾質疑你，更不該對曉曉......擺大小姐架子。”

蘇宇削蘋果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終於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

他將一塊蘋果遞給我，語氣寬宏大量：“知錯能改，還是好妹妹。這堂課學費是貴了點，但值得。”

見我知錯就改，蘇宇的心情顯然好到了極點。

他當著爸媽的麵，高調地宣布了一個決定。

“為了慶祝曉曉高考順利，也算是我替書晴給她賠個罪，我準備帶她去三亞玩幾天，好好放鬆一下。”

我媽有些遲疑：“那書晴呢？”

蘇宇瞥了我一眼：“書晴就在家好好反省。再說了，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在外麵亂跑不安全，還是在家裏我才放心。”

而我爸竟然點了點頭：“小宇想得周到，書晴，你就聽你哥的。”

我垂下眼簾，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緒，輕聲應道：“好，我聽哥哥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朋友圈被白曉曉刷屏了。

她像是要把一輩子沒見過的好東西都炫耀出來。今天是遊艇出海的九宮格，配文是“海風和宇哥的寵愛，一樣都不能少~”，明天是海鮮大餐的特寫，桌角露出了蘇宇為她新買的名牌包，後天是五星級酒店的無邊泳池，她穿著比基尼，配文是“謝謝宇哥，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我麵無表情地劃過這些照片，直到刷到一條僅我可見的動態。

那是一張她靠在蘇宇肩上的親密自拍，背景是璀璨的夜景。配文充滿了勝利者的炫耀：“有些人拚盡全力才能到羅馬，而有些人，生來就在羅馬。不過沒關係，隻要跟對了人，我們也能輕鬆到達。謝謝我的宇哥，我的未來。”

我盯著那行字，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點，截了個圖

一周後，蘇宇和白曉曉旅行歸來，兩人都曬黑了些，神情中滿是饜足和得意。

他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扔到我麵前：“給你的禮物，別又耍小孩子脾氣。”

我道了謝，沒有打開禮盒。

他一手搭在我爸的肩膀上，用一種看似商量，實則通知的語氣說道：

“爸，媽。這個周末，我準備辦一場家宴，把曉曉正式介紹給你們認識。”

他頓了頓，轉過頭，看著我：“書晴，你周末也好好學著點，看看曉曉是怎麼為人處事，招待客人的。這，才是我們蘇家未來的女主人，該有的樣子。”

5

周末家宴，蘇宇果然親自開車接來了白曉曉。

她像一隻開屏的孔雀，穿著一條明顯超出她消費能力的香檳色連衣裙，妝容精致，一進門就用甜得發膩的聲音喊道：“叔叔！阿姨！我來看你們啦！” 說著，便將一大堆包裝花哨但並不貴重的禮品堆在玄關。

我爸媽的表情有些微妙。我媽是生意場上的女強人，一眼就看穿了白曉曉那身行頭的虛張聲勢，以及她眼神深處藏不住的精明和算計。她客氣地笑了笑：“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快進來坐吧。”

那份客氣，帶著一絲疏離。

飯桌上，白曉曉更是將懂事表演到了極致，她不停地給蘇宇和我爸夾菜，嘴裏說著各種奉承的話，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

白曉曉大概覺得氣氛差不多了，便將矛頭對準了我。

她用一種充滿優越感的口吻對我說道：“書晴妹妹，你以後可不能那麼任性了。你看宇哥，他現在在公司實習，以後要接管這麼大的家業，多不容易啊！你在家裏就要多體諒他，支持他。”

“噗嗤——”我沒忍住，一口果汁差點噴出來。

我爸的筷子重重地放在了碗邊，發出一聲脆響。我媽的笑容也徹底消失了，她冷冷地看著白曉曉：“我們蘇家的女兒，還不需要一個外人來教她怎麼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