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泛濫。
我拚死救下帶領部隊抗洪卻差點溺亡的丈夫,舍棄了孤女養的小黃狗。
孤女因此抑鬱症複發,跳入江中煙消玉殞。
目睹一切的丈夫當場崩潰,從此封閉自己,再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
我以為他是軍人使命感太強,愧對林宛月。
咽下無數委屈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疼他,照顧他。
直到垂暮將死,他從日記本裏抽出一張孕檢單交到我的手裏,滿眼悔恨。
“白英,如有來生,請你成全我跟宛月。”
我才知道林宛月死時已經懷有他的骨肉。
這些年,我的心疼,我的付出,全部變成笑話。
隨著口中的鮮血將日記染紅,我比重病的陸明棟咽氣還要早一分鐘。
再睜眼,回到一九八二。
我送上一份離婚協議,如他所願。
他卻扯住我衣袖,眼眸慌亂:“阿英,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怎麼能說走就走。”
......
意識恢複,回到八二年軍營駐地的家屬院。
耳邊,是陸明棟失望至極的聲音。
“宛月住進來,不會打擾你。”
“身為軍人家屬,你怎麼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我聞聲抬頭。
陸明棟帶著怒意的麵孔,年輕得有些陌生。
讓我死前所有的不甘一下就梗在喉嚨,不敢開口。
直到他狠狠踢了一下桌腳,我猛地清醒。
上輩子他從流氓手裏救下林宛月,為了報恩林宛月經常會給陸明棟送些自己種的菜。
後來暴雨連日的下,林宛月家的屋頂突然破了個大洞,陸明棟就說要把她接到家屬院同住。
事情太過突然,況且我總覺得林宛月並不像表麵那樣膽小單純。
所以我拒絕了。
結果他就一直怪我沒有同情心,心腸太硬,後來更是因為林宛月突然離世,整整四十多年將我當成隱形人,沒在跟我說一句話......
算算日子,現在的林宛月應該還沒懷孕。
死前氣急攻心的痛還在胸口蕩漾,我不想再蒙在鼓裏,我想親眼看看兩人在我麵前是怎麼勾搭到一起的。
我冷著臉開口:“讓她住進來吧。”
怒氣瞬間被掐斷,陸明棟愣了一下,就滿臉欣喜的將我擁入懷中。
“阿英,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
懷抱很寬闊,卻不再是我的避風港。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將他推開。
一串相思豆手鏈從他口袋滑落,豔麗的顏色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迅速的撿起來揣到兜裏,眼神飄忽:“戰友不小心掉落的,一會我拿去還。”
紅豆寄相思。
附近的村莊就林宛月門前種有一顆......
看著他每次撒謊就會抓耳朵的熟悉動作,我的心還是疼得喘不過氣。
等他出門去接林宛月,我默默回房整理行李。
重來一次,我成全你,也放過自己。
沒過多久,陸明棟撐著傘接回了林宛月。
看到我,她抱著小黃狗害怕的躲到身後,連雨水打在身上也不自知。
陸明棟瞬間心疼:“別擔心,這裏沒人能欺負你,阿英,快給宛月拿套幹淨的衣服換上。”
看著他仔細的將林宛月發間的水珠擦掉,我恍惚看到當年的影子。
隻是一眨眼。
就變成了不耐煩的催促:“愣著幹嘛,宛月身體弱,一會要感冒了。”
我回過神,神色很淡:“你手上提的不就是她的行李嗎?”
“你...”
陸明棟皺著眉,神色不滿。
林宛月扯了扯他衣袖,眼角微紅:“陸大哥,我還是回去住吧,白姐姐好像不喜歡我。”
怯生生的樣子,我見猶憐。
陸明棟的不悅被放大,攥著拳頭的手,青筋暴起。
我垂下眼瞼,幽幽開口。
“我去房間拿。”
隻是等我將那套的確涼的套裝放在他們麵前時,陸明棟的驚訝溢於言表。
這是他有能力之後送我的第一套衣服,我一直放在箱子,舍不得穿。
如今,我不想要了。
驚訝過後,就是欣慰。
“你還是識大體的,這件最新。”
他笑著招呼林宛月:“快去試試合不合身。”
我靜靜的看著林宛月換上衣服後,害羞的走到陸明棟麵前,又靜靜的看著他眼底閃過的驚豔。
似曾相識的一幕,讓我的眼睛瞬間模糊。
深吸一口氣,剛要轉身,就聽陸明棟雀躍的開口:“雨停了,我們去國營飯店慶祝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