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兒子結婚前的第五天，親家母發朋友圈炫耀好女婿給她買的金手鐲。

我把家裏的房子賣掉了。

兒子結婚前的第三天，親家母發了一張全家人吃飯的大合照。

配文：“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把家裏有關兒子的東西，全部打包扔進了垃圾站。

兒子結婚當天，婚禮席上沒有我的位置。

我拿著養老院入住合同，給兒子留下了一紙斷親書。

“既然親生母親比不上嶽母。”

“這個兒子我也不要了！”

......

1

熱鬧的婚禮現場，我局促地站在場地門外。

“親家母，怎麼突然要斷親呢？”

“今天是小凱和莉莉結婚的好日子，你日後可要享福了，這個時候鬧什麼脾氣？”

張翠枝和孫國富一臉虛假的關心。

兩人隻有孫莉莉一個女兒，一直想找個倒插門女婿。

上門女婿哪裏是那麼好找的？

偏偏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是個戀愛腦，上趕著給人家當上門女婿。

就連我這個親娘都不要了！

我主動提出斷親，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這裏沒有我的位置，這輩子我們的母子緣分盡了。”

說完，我把斷親書遞給兩人，轉身離開了婚禮現場。

回到了空蕩蕩的房子，再過兩天我就要搬走，住進養老院了。

江凱自從領了結婚證，很少回家。

今天是他的婚禮，晚上他卻破天荒帶著孫莉莉敲響了門。

“媽，怕你沒吃飯，我和莉莉給你帶了點飯。”

兩人把一袋子殘羹剩飯遞到了我麵前。

這些剩飯很熟悉，我在張翠枝朋友圈恰好看到過。

配文：“女兒女婿真節約，婚禮上的剩飯都要打包回去喂流浪狗。”

看著門口兩人一臉誇張的笑，我心如止水：

“婚禮結束還能惦記著家裏的親媽，真是孝順。”

兩個人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後江凱一臉惱羞成怒。

“莉莉爸媽有權有勢，婚禮上去的人都是貴客，你一個無知老太太去了隻能讓人笑話！”

我被氣笑了。

“那你快去巴結你嶽父嶽母，我這小破房子容不下你！”

江凱被我說的啞口無言，臉色鐵青。

“你再這樣，往後別怪我不來看你。”

用這個威脅我，看來是我平常把他慣壞了。

我隻有江凱一個孩子，以前兩個人相依為命，我把他看的比我自己重要。

總想著讓他多回家陪陪我。

江凱戀愛以後卻很少回家，回來也是在家裏搜羅一空。

他不願意給別人介紹我這個親媽，卻待嶽父嶽母比我這個親媽還好。

甚至婚禮都沒有我的位置！

既然如此，這個兒子我不要了。

我剛想說我們已經斷親了，他卻帶著孫莉莉轉身就走。

等回過神來，門口已經沒有人，隻留下一袋剩飯。

像以前一樣追上去，苦苦哀求兩個人留下來？

不可能，我關上門，轉身回到空蕩蕩的屋子裏。

自從江凱談戀愛，他很少回到這個破舊的房子，眼裏也沒了我這個親媽。

我已經習慣了。

第二天，門口再次響起敲門聲。

打開門，江凱仿佛昨天的事情不存在一般，手裏拎著早餐。

“媽，我一大早去給你買的早餐，快讓我進去。”

他跟著我坐到餐桌旁，看我吃了兩口。

“怎麼樣？好吃吧？”

我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江凱聞言一臉的興奮：“媽，我對你這麼好，是不是該有點獎勵？”

“家裏的那塊玉佛吊墜呢？快拿出來，我想送給我嶽母。”

他開始在家裏到處翻找，完全沒有發現屋子已經變得空蕩蕩。

他看見了我脖子上的繩子。

最終，江凱一剪刀剪斷了那根繩子，帶著玉佛頭也不回的走了。

奇怪的是，我的內心再也生不起一絲情緒。

2

入住養老院前的最後一天，我獨自一個人去醫院做體檢。

這家醫院是市裏麵最好的一家醫院，也是江凱上班的醫院。

他怕我丟人，不讓我給他送飯。

還害怕我給他工作添麻煩，就算我有病，也不讓我來這家醫院。

所以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的其他醫生和護士沒有見過我。

但是孫莉莉經常帶著張翠枝，來醫院給江凱送飯。

所有人都說江醫生家庭真和睦，婆媳關係處理的這麼好。

江凱從來沒有想過澄清這是他的嶽母。

每次兩個人一來，他一口一個媽叫的特別親熱。

我帶著體檢單子恰好路過辦公室門口，張翠枝瞟到了門外的我。

卻當沒看見一樣，笑著對江凱說：

“慢點吃，喜歡什麼菜跟媽說，媽下次還給你做。”

江凱馬上恭維道：“還是媽對我最好了，做的飯都這麼符合我的口味。”

我攥著手裏的體檢單子，不再看辦公室裏麵其樂融融的三人。

我還要繼續去做體檢。

一直到全部的項目快要做完，我坐在椅子上等體檢報告。

旁邊兩個小護士開始聊八卦。

“江醫生和他媽媽的感情真好！”

周圍沒有什麼人，兩個小護士說起八卦來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

“是啊，而且江醫生媽媽和他老婆的關係也特別好，兩個人經常一起來給他送飯！”

“人家江醫生對他媽媽也好啊！”

“上個月他媽媽不過是低血糖，江醫生親力親為的在病床前伺候了好久呢！”

“看看人家母子關係，可真讓人羨慕。”

我在旁邊聽著，想起來我上個月忽然高燒不退，馬上都要燒暈過去了。

我想打120，但是不小心按到了緊急聯係人。

“我現在忙著呢，媽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不要老來煩我！”

原來是我不值得他費心，他全部精力都忙著照顧張翠枝。

兩個小護士後麵再說什麼，我已經聽不下去。

我的報告單出來了，帶上報告單，我離開了醫院。

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找個搬家公司把收拾好的行李帶去養老院就行。

我打開手機，想要聯係一下養老院的負責人。

也看到了張翠枝新發的朋友圈。

“女兒女婿陪我一起跳廣場舞！”

照片裏，張翠枝擺著手勢，江凱和孫莉莉在旁邊笑的一臉燦爛。

以前我也愛跳舞。

江凱卻看不得我出去玩，每次出去跳舞回來，他都會給我擺臉色。

“媽，你現在不年輕了，出去跳什麼舞？”

“那是正經人去的嗎？以後還是專心幹家務吧！”

我被打擊的再也不敢出去跳舞。

現在對上他的好嶽母，他倒是開開心心的不嫌棄了。

我不想再看，關掉手機，等待著明天嶄新生活的到來。

3

晚上八點，江凱罕見的連著回家第三次了。

我本來一個人享受晚餐，他的出現卻打破這種平靜。

“媽，我以前每個月給你打的錢呢？”

“你現在給我，我有用。”

那些錢是他給我的撫養費，現在當了人家的上門女婿，覺得不用贍養我這個親媽了？

連之前給的錢都要拿走！

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陣憤怒。

“沒有，這些年家裏的東西早就被你搬空了！”

見我不配合，江凱軟硬兼施。

“我嶽母想要一個金項鏈，我不能不給她買吧？”

“這幾年我放在你那裏的錢少說也有十萬，你不能這麼自私全吞了吧？”

且不說根本沒有十萬，他每個月給的錢都花在了日常開銷上。

我把他從小養到大，也沒見他給我買任何禮物。

“你給的那點錢早就被你吃進肚子裏了！”

“想給你嶽母買金項鏈？自己想辦法吧！”

江凱臉色一下變得通紅，不在繼續和我爭辯，悶頭就去房間裏翻銀行卡和存折。

毫無疑問，沒有任何收獲。

看著他眼裏的怨恨，我心裏千言萬語此刻煙消雲散。

小時候他眼睛裏滿是對我的孺慕，現在怎麼就成了這樣陌生的一個人呢？

“你走吧，家裏值錢的東西早就被你拿完了！”

江凱想要放火，想要砸東西，手伸出去卻發現沒有什麼可讓他砸的東西了。

“老公，消消氣，媽就你一個兒子，以後的東西不都是你的？”

孫莉莉從門外走進來，勸解江凱。

江凱撂下一句狠話：“錢不給我，以後別想讓我給你養老！”

兩個人走到江凱以前的房間，江凱還在憤憤不平。

“我媽就是這樣，把錢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一點也不像嶽母那樣理解我們的難處。”

我獨自坐在客廳裏麵，聽著兩個人不時傳出來的交談聲，隻覺得心累。

我還有什麼可給他的呢？

以前隻剩下這棟老房子，如今我得為自己考慮一下，所以我把老房子給賣了。

在客廳安靜了一會，江凱兩個人的交談聲慢慢消失。

九點，江凱走到我麵前，居然低聲給我道歉。

“媽，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發那麼大的脾氣。”

“但是你也知道，我這種出身底層的人，隻有莉莉的父母才能給我幫助！”

“所以我才對嶽父嶽母那麼好。”

江凱對他們是真的好啊！

老伴去世之前，我們家裏的條件是不錯的，我也有一些昂貴的的首飾。

隻是這些東西，在江凱和孫莉莉在一起之後，被他老鼠搬家一樣，全部送給了他嶽母！

江凱繼續說道：“媽，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你是我親媽，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重要的。”

聽著這些話我心裏還有一絲動容，畢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憑什麼拱手為他人做嫁衣？

但是江凱接下來的話，把我打入地獄。

“媽，沒有現金，你就把房子賣了給我湊點錢。”

“嶽母對我那麼好，我總該回報她。”

一瞬間，剛剛泛起的那點溫情蕩然無存。

我拿起掃把把江凱掃地出門！

張翠枝，孫國富，你們真是好手段啊！

4

兵荒馬亂之後，我守著空蕩蕩的房子不安的睡了一夜，生怕江凱再來攪亂我的生活。

早上天一亮，我開始起床洗漱。

我以為張翠枝孫國富肯定會把我和江凱斷親的事告訴他，便沒有再多管。

隻是我剛打開門，就被門前四個人堵得嚴嚴實實。

“媽你真是太過分了！”

江凱推了我一個趔趄，還好我及時伸手扶住門框，才沒有摔倒。

張翠枝在一邊一臉憤怒的看著我道：

“趙秀英，你兒子和你感情不好，你應該反思你自己！”

“你在外麵胡說什麼？現在所有人都說江凱不敬親媽，德行有虧！”

“說是我們家的挑撥！”

我一臉懵，我什麼時候說這樣的話了？

張翠枝卻對著江凱說：“你媽要是還這樣，江凱，你就和莉莉離婚吧！我們莉莉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江凱對著我大吼：

“媽，自從我和莉莉在一起，你就無理取鬧，現在居然還在外麵散播謠言！”

“我同事現在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我看著這個我如珠如寶寵大的孩子，內心一陣絞痛。

我的親生兒子居然不知道我什麼為人？

我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緣親人了，如今他卻這麼輕率的就給我定罪！

“媽，你趕緊發聲明。”

“就說是你性格太孤僻，不愛和別人打交道，不怪我嶽父嶽母。”

“再給我嶽父嶽母道歉！”

“不然，我就不認你這個媽！”

我抬頭，看著憤怒的江凱。

“行啊，斷親而已。”

江凱臉上的表情瞬間怔住，下一秒臉色更加黑沉。

“你別以為你把我養這麼大，我就真不敢這麼做。”

“從小到大我真的受夠你了。”

“你要是不道歉，我現在就去法院要求斷親。”

他說完，仿佛認定我會阻止他，轉頭就準備去法院。

“媽，最後一次機會，給我嶽父嶽母道歉。”

“公開發布聲明說這一切都是你的原因。”

“道歉後，我可以原諒你......”

圍觀的鄰居突然發聲：“江凱啊，你媽已經和你斷親了，你本人竟然不知道嗎？”

“你媽去送斷親書的監控視頻，在短視頻平台上麵已經三十萬點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