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抱拳向我行禮,「殿下,臣聽說了您與三公主因為牡丹爭執,殿下身處宮中,定要保全好自己。」
我並非世人所說的無腦跋扈公主,在這間與密道連通的書房裏,舅父請來女夫子,教授我詩書禮儀、治國之策。
「舅舅。」我定定望著長明燈,眼中浮上淚光,「阿娘離開十年了,我不想再等了。」
3.
十年前,父皇從宮外迎回一個女子,封為宸妃。
宮人都說她和父皇是青梅竹馬,當年父皇為爭取寧國侯府支持,才被迫娶了世家出身的阿娘,拋棄心尖摯愛。
宸妃人淡如菊,不爭不搶,唯求將情分盡到底。
她分走了所有恩寵,宮中女人有嫉妒她的,也有投奔討好她的,甘願替她做盡肮臟事。
父皇嫌棄阿娘生不出嫡子,同時為製衡朝堂,將阿娘貶妻為妾,暗中敲打寧國侯府。
為求自保,阿娘自請帶我搬到冷宮,可那些人還是步步緊逼。
她們克扣冷宮的吃穿用度,不允許外祖和舅父送銀錢貼補,阿娘鬱鬱抱病,身子越來越差。
我四歲生辰那天,阿娘病危,芳菲姑姑去請父皇。
那夜暴雨如注,冷宮到處漏水,我用僅剩的被褥裹著阿娘給她保暖,告訴她父皇很快就會過來的。
等芳菲姑姑把父皇請過來,我們就有太醫,阿娘也會好起來了。
阿娘吃力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撫了撫我的小腦袋,「明姝,要好好長大。」
那夜雨一直沒停,天亮時分,阿娘在我的懷裏咽了氣。
我哭著跑出去,卻看見芳菲姑姑一瘸一拐帶著太醫令趕來。
悅嬪與皇後交好,撞見芳菲姑姑雨夜到紫宸殿求見父皇,以她衝撞皇後腹中龍胎為由,讓侍衛將芳菲姑姑拖下去罰跪。
等父皇得知,命太醫令前來冷宮,一切都來不及了。
4.
皇後派來的教習嬤嬤成日在清桐殿耀武揚威,使喚下頭的小宮女,對我不甚恭敬。
我裝作大度容忍,卻在仲夏時節病倒了。
這一場病來勢洶洶,高熱不退,引發兒時的哮症,險些命懸一線。
父皇過來探病,我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委屈哭泣:「父皇,兒臣不好,無法在父皇跟前盡孝,怕是要早早地去見母後了。」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有太醫令在,明姝不會有事的。」父皇安撫了我,訓斥宮人,「怎麼回事?」
芳菲姑姑跪著答道:「大公主自幼患有哮症,經太醫調理已差不多痊愈,隻需在春夏之交避開楊柳絮、動物毛發等易誘發之物即可。奴婢們不敢有所閃失,早早便將清桐殿打掃得幹幹淨淨,隻是昨夜發現這其中一個嬤嬤舉止異常,似是後苑焚燒東西。」
父皇查出嬤嬤焚燒的乃是我平日常用繡枕,枕芯中被人塞入了楊柳絮,混在長絨棉絮之中,難以察覺。
5.
真相大白,父皇勃然大怒,讓人把嬤嬤拖去殿外打死。
正巧皇後領著悅妃進來,嬤嬤一見悅妃,連忙求情:「求娘娘救奴婢一命,奴婢隻是奉命行事啊。」
悅妃臉色大變:「你這奴才胡說什麼!本宮從來就不認識你。」
父皇神色晦暗,冷冷注視皇後:「朕讓皇後執掌中饋,皇後便是這樣替朕管理六宮,以下犯上,謀害公主!」
皇後淡淡開口:「臣妾百口莫辯,還請皇上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