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年,我有嚴重的潔癖。
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必須包裹的嚴嚴實實,因此十年間從未和老公同房。
老公終於忍不了了,找到自稱擁有易孕體質的女秘書,隻要同房就能一胎八寶。
我跪著哭求他不要離開我,可他攬著女秘書一臉得意:
“蘇琅,你以為你是什麼金貴東西?碰都不能碰?”
“妍妍可是一胎八寶的天命好孕女,你個不下蛋的母雞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是蟑螂精。
隻要被人碰到,就會產出十個卵鞘。
1.
“楚太太,您這肚子是打算當一輩子擺設嗎?”
王夫人用香扇掩著嘴笑,聲音卻大得整個宴會廳都能聽見,
“林秘書才跟了楚總三個月就懷上了,您這十年是......”
我握緊手中的禮盒,裏麵是為楚臨定製的鋼筆——筆身上刻著“Tomylighthouse”,那是他第一次誇我研究有突破性進展時說的話。
“王夫人,”我平靜地放下香檳杯,“生育不是評判女性價值的唯一標準,我的研究......”
“哈!”她誇張地拍手,“大家聽聽!不下蛋的母雞還......”
“王夫人。”楚臨的聲音突然插入,我心中一暖,以為他要為我出頭,卻見他隻是攬著林妍的腰,
“別讓妍妍聽這些臟話。”
林妍嬌笑著靠在他肩上:“臨哥別生氣嘛~”
她突然看到我手中的禮盒,“哎呀,姐姐又給臨哥準備禮物了?”
我看著輕笑著點她鼻尖說她調皮的楚臨,突然覺得一切不該是這樣的。
三年前實驗室慶功宴上,同事們借著醉意往我酒杯裏扔催情藥,奚落我說:“反正你也用不上。”
是楚臨摔了整桌酒瓶,攬著我對一桌子人發脾氣:“蘇琅的研究價值,抵得上你們這群廢物一輩子的工作量!”
“琅琅。”楚臨終於看向我,眼神卻冷得像看陌生人,“禮物?”
我遞上鋼筆:“你的生日快到了,我想著......”
他直接轉手遞給林妍,“妍妍不是說要練字?”
林妍嫌棄地撇嘴:“二手貨我才不要~”
她突然哎呀一聲,整杯紅酒潑在我裙子上,“不好意思啊蘇小姐,手滑了~”
深紅酒漬在白裙上暈開,像極了實驗室裏被打翻的培養液。
楚臨皺眉抽出方巾——卻是擦林妍手上並不存在的酒漬:“別在妍妍麵前失態。”
我剛要開口辯解,林妍卻拽著楚臨的袖子摸向她的肚子:
“臨哥,寶寶踢我了。”
楚臨立刻彎腰貼向她隆起的腹部,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胃部絞痛。
結婚前幾年,他也是這樣護著我穿過記者的長槍短炮:“我太太的研究成果,將會改變整個醫藥史。”
“楚總。”助理匆匆跑來,“林小姐的孕檢報告。”
“直接說重點。”楚臨打斷他,“是男孩嗎?”
助理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楚總,太太還在......”
“她?”楚臨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我聽清,
“一個連碰都不讓碰的怪物,你管她幹什麼?”
這句話像手術刀般精準剖開我的胸腔。
曾幾何時,是他紅著眼眶對我說:“不能碰你又怎樣?我娶的是你的腦子你的靈魂,不是子宮。”
現在,一切都變了。
回到楚宅,管家為難的攔住我:“太太,主臥......”
推開門,我看見林妍穿著我的睡袍,正用那支鋼筆在我的研究筆記上塗鴉。
“臨哥說這些沒用了~”她得意地晃著紙頁,“畢竟......“她故意挺了挺平坦的小腹,
“現在楚家最需要的是這個。”
......
浴室裏,我顫抖著卷起袖子。
紅酒漬下的皮膚開始浮現淡綠色紋路,三枚卵鞘正在皮下緩緩成型。
鏡中的我與常人無異,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怪物。
“如果,”我看向鏡子中的自己,輕輕開口:“我不是怪物就好了......”
2.
清晨六點半的廚房裏,我盯著計時器將溏心蛋撈出冰水。
十年來,每個周三的早餐都必須有七分熟的溏心蛋,這是楚臨雷打不動的習慣。
蛋殼在流理台上輕輕碰撞,我下意識摸了摸右手無名指——那裏還留著七年前被熱油燙傷的疤痕,當時楚臨連夜送我去醫院,在急診室守到天亮。
“臨哥~人家要你喂嘛~”林妍甜膩的聲音從餐廳傳來。
我端著餐盤的手微微一顫,咖啡在杯沿晃出一道深褐色的痕跡。
走進餐廳時,正看見林妍整個人都快貼到楚臨身上,鮮紅的指甲在他袖口來回劃動——那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袖扣上刻著我們名字的縮寫。
“看到你就倒胃口。”楚臨突然抬手打翻我放下的餐盤,滾燙的咖啡濺在我手背上。
皮膚下熟悉的刺痛感立刻蔓延開來,我強忍著沒有抽氣。
管家匆忙過來收拾碎片,而楚臨正溫柔地拍著林妍的背:
“把廚房所有海鮮都處理掉,妍妍聞到腥味會孕吐。”
我低頭看著手背上的紅痕,想起七年前那個雨夜。
實驗室爆炸時,楚臨衝進火場把我抱出來,他的手背也被燙傷了一大片。
現在那裏早已痊愈,看不出任何痕跡。
時鐘指向八點整,我拿起準備好的文件袋出門。
這些年來,我都隻能坐公交上班,因為楚臨羞於被人知道他有個十年未曾生育的妻子。
推開辦公室門時,林妍正坐在楚臨腿上,手指在他領帶上繞圈。
文件夾從我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誰準你進來的?”楚臨猛地推開林妍,卻對著我厲聲道,“滾回去呆著!別在這丟人現眼!”
我彎腰去撿文件,林妍的高跟鞋踩在我手邊的文件上:“姐姐別生氣嘛,我們在聽寶寶的心跳呢。”
我沉默著走出公司大樓,天色突然陰沉下來。
我站在門廊下猶豫要不要打車,身後傳來林妍的聲音:“姐姐怎麼不叫司機呀?”
她撐開一把黑傘,笑的天真又惡毒,“忘記了,臨哥說公司的司機隻能給我一個人用。”
“讓一讓。”我打算冒雨衝到公交站。
“裝什麼清高?”她突然拽住我的衣服,“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罷了。”
她的聲音突然卡住,順著我的視線看向自己鬆開的綁帶,一個矽膠軟墊微微從她緊繃的上衣邊緣探出頭來。
“看夠了嗎?”林妍慌亂的整理綁帶,“敢說出去,”她湊到我耳邊,呼吸帶著薄荷糖的味道,
“我就告訴臨哥是你害我流產,我才假裝孩子還在替你遮掩的!”
雨越下越大,我站在公交站台等了二十分鐘。
上車時,雨水已經浸透了襯衫,黏在皮膚上冰涼刺骨。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楚臨發來的消息:
【明天八點,陪妍妍去產檢。】
我回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蜷縮在客廳沙發上,濕透的衣服在真皮上留下深色的水漬。
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人輕輕把什麼蓋在我身上,熟悉的雪鬆氣息縈繞在鼻尖,我下意識抓住那人的袖口——
“別自作多情。”楚臨猛地抽回手,西裝外套從肩上滑落,“妍妍嫌這衣服老氣,賞給你穿的。”
他轉身時,無名指上的婚戒在壁燈下閃過一道光。
主臥傳來林妍的驚喜的叫喊聲:“臨哥!寶寶又踢我了!快來摸摸看!”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茶幾上的台曆。
明天是5月6日,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3.
產檢室的空調開得太冷,我站在角落看著林妍靠在楚臨身上,她故意把裙子撩到大腿根部,楚臨的手正貼在她假孕肚上摩挲。
醫生推了推眼鏡,目光在我和林妍之間遊移:“哪位是孕婦?”
“醫生您真會開玩笑~”林妍突然咯咯笑起來,鮮紅的指甲戳向我的方向,“這位蘇姐姐呀,結婚十年肚子比洗衣板還平,臨哥說她就是個擺設......”
“夠了。”楚臨皺眉打斷,卻轉頭對醫生說,“我太太需要全套產檢,她最近孕吐嚴重。”
他特意加重了“太太”兩個字,眼神卻冷冷掃過我,
“你站那麼遠幹什麼?過來扶著妍妍。”
我機械地走過去,手指剛碰到林妍的衣服,她就誇張地尖叫起來:
“哎呀姐姐你手好冰!凍到寶寶了!”
楚臨立刻一把推開我:“滾遠點,晦氣!”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我小心翼翼將最新的研究報告放在茶幾上:“這種新型的蟑螂提取物對癌細胞......”
“又拿你那些惡心的蟲子來煩我?”楚臨扯開領帶,威士忌的酒氣噴在我臉上,“十年了,你除了養蟑螂還會幹什麼?”
他突然抓起文件摔在地上,
“董事們都在笑話我,娶了個整天和蟑螂打交道的女人!”
紙張散落一地,我蹲下去撿時,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
熟悉的刺痛感立刻從皮膚下傳來,我猛地掙脫,手肘撞倒了身後的古董櫃。
“啪——!”
八音盒摔碎的聲響讓空氣凝固。
那是我們戀愛一周年時,楚臨特意從維也納帶回來的古董,他曾說裏麵的旋律讓他想起我第一次在學術會議上自信發言的樣子。
“你!”楚臨的皮鞋狠狠碾過研究報告,玻璃碎片在他腳下發出刺耳的聲響,“跪著!把這些碎片給我拚回去!”
林妍的高跟鞋清脆地踩過木屑:“臨哥別生氣嘛~”
她親昵地挽住楚臨的手臂,“明天我陪你去蒂芙尼買個新的?這種破爛早該扔了。”
淩晨三點,我跪在書房地毯上,用鑷子一點點拚湊八音盒的齒輪。
指尖被銅片割破,血珠滴在發條上時,我突然聽到哢嗒一聲——機關彈開,露出夾層裏泛黃的紙條。
少年時的楚臨字跡工整:【等我們結婚後,要一起建個全世界最棒的實驗室】
主臥突然傳來響動。
我屏住呼吸,聽見楚臨帶著醉意的聲音:“當年要不是看她研究能力突出,誰會娶這種怪胎?”
“那你還留著八音盒?”林妍的聲音甜得發膩。
“誰知道這女人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十年都懷不上,研究也盡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明天就讓她滾去客房住,主臥給你養胎用。”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我顫抖的手腕上——
今晚楚臨拽住我手腕時所觸碰的地方正浮現出幾枚半透明的卵鞘。
4.
水晶吊燈將宴會廳照得如同白晝。
林妍穿著貼身的香檳色禮服,刻意挺著已經“顯懷”的肚子,在賓客間穿梭。
楚臨站在她身側,手掌始終護在她腰後,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刺痛了我的眼睛。
“讓我們共同舉杯!”楚臨敲了敲香檳杯,聲音裏帶著我十年未聞的愉悅,“慶祝妍妍懷了雙胞胎!”
玻璃杯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站在角落,看著楚臨親自為林妍拉開座椅,細致地在她腰後墊上靠枕——就像當年我熬夜做實驗時,他總會這樣照顧我。
“蘇琅。”楚臨突然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冰,“過來敬酒。”
我機械地走過去,香檳杯在手中顫抖:“恭喜......”
“說清楚。”楚臨打斷我,聲音不大卻讓全場安靜下來,
“是謝謝妍妍替你完成使命。”
林妍掩嘴輕笑,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撫摸著假孕肚:“姐姐別難過。”
她湊近我耳邊,用隻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畢竟你這輩子都體會不到當母親的快樂呢。”
洗手間的金色水龍頭嘩嘩作響,我捧起冷水拍在發燙的臉頰上。
鏡中的自己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自從林妍“懷孕”後,我已經好久沒有睡過整覺了。
“哢嗒——”
身後隔間突然傳來響動,我轉身時,一個矽膠孕肚從半開的門縫裏滾出來,正好停在我高跟鞋邊。
那仿真皮膚上還帶著林妍常用的香水味,內側貼著“雙胞胎專用”的標簽。
“啊!”林妍猛地推開門,精心打理的卷發都亂了。
她看到我手中的假孕肚,臉色瞬間煞白,隨即又漲得通紅:“賤人!誰準你碰我的東西!”
她撲上來搶奪,尖利的指甲劃過我的手背。
我下意識後退,後背撞上洗手台,假孕肚掉在積水的瓷磚地上。
“你幹什麼?!”林妍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她抓起洗手液瓶子狠狠砸向自己的肚子位置,然後踉蹌著後退,直到撞上牆壁:“姐姐......你就這麼恨我嗎?非要害我流產......”
我還沒反應過來,洗手間的門就被猛地踹開。
楚臨衝進來的瞬間,林妍立刻軟綿綿地滑坐在地上,手指顫抖著指向我:“臨哥......她,她推我......”
我攥著假孕肚想解釋,卻見楚臨的眼神已經變了,那雙曾經為我擋酒的眼睛,此刻盛滿令人窒息的寒意。
“毒婦!”他一把掐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連孕婦都害?!”
證據就在我手裏,可他連看都不願看一眼。
我突然笑了。
原來在他眼裏,我不過是個生育工具。
十年前那個為我擋酒、為我熬夜、為我驕傲的楚臨,早就死在了時間裏。
深夜的書房,離婚協議在台燈下泛著冷光。
楚臨的鋼筆敲了敲桌麵:“簽字。楚宅留給你。”他頓了頓,“不然以後妍妍的孩子隻能當私生子。”
我凝視著他無名指上的婚戒,想起新婚夜他抱著我轉圈的樣子:
“十年婚姻,你隻記得我不能生育。”
“不然呢?”他冷笑,“碰都不讓碰的瓷娃娃。”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脖頸上。
皮膚下的卵鞘瘋狂蠕動,楚臨駭然抽手:“你!”
“現在明白我為什麼不讓你碰了?”我慘笑著看他後退,“是啊,我是怪物。”
他的表情從震驚迅速轉為嫌惡,後退幾步撞上書架: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