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丈夫對我和孩子溫柔體貼,對嫂子敬重有加。
他說:“嫂子不容易,咱們得多擔待,但該避的嫌得避。”
我信了他,直到我死去都沒能得到丈夫的再次垂憐。
再睜眼,我發現我回到了嫂子剛進門的那天。
我想和丈夫過上更好的日子,於是比上輩子更辛勞。
但他第一件事還是把補償和溫柔都給了他那死了大哥的寡嫂。
我這才知道他也重生了,並且想要換一種活法。
既然如此,那我也換個活法吧。
......
重生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周建軍沒像上輩子那樣,累了一天後倒頭就睡。
他坐在炕沿邊,煤油燈的光亮著,映著他晦暗不明的臉。
我剛給他打好洗腳水,端到他麵前。
“建軍,洗腳。”
上輩子,他會接過毛巾,笑著說“謝謝媳婦兒”,然後拉著我的手說會兒話。
但這輩子,他隻是“嗯”了一聲,目光卻飄向了隔壁。
隔壁,住著他大哥留下的妻兒,我的嫂子林秀雅和侄子小寶。
大哥去世三年了,按照村裏的老規矩和爹娘的意思,我們家這是兼祧兩房。
周建軍作為唯一的弟弟,得同時承擔起兩房的責任。
上輩子,他做得很好,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他對我和孩子溫柔體貼,對嫂子林秀雅敬重有加,著禮數,從不逾矩。
家裏的進項,除了必要開銷,也都盡量公平地分成兩份。
他常說:“嫂子不容易,咱們得多擔待,但該避的嫌得避,不能讓人戳脊梁骨。”
我信了。
直到他因積勞成疾,早早離世,我一個人拉扯著女兒。
還要兼顧嫂子和侄子,苦熬了大半輩子,閉眼時才覺得不甘。
沒想到,一睜眼,回到了剛結婚的第二年,女兒還沒出生,一切悲劇似乎都還沒開始。
我以為,這次我們可以換個活法。
讓他別那麼累,別再重蹈覆轍,免得早早的就沒了命。
可這一世,他似乎完全變了。
“明天我去鎮上,扯幾尺布,給嫂子和小寶做身新衣服。”他突然開口。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上輩子這個時候,他扯回來的布是給我做了件新褂子。
他說我嫁過來還沒穿過像樣的新衣。
“家裏還有布。”
我小聲提醒,那還是我陪嫁帶來的一塊。
“那不一樣。”他皺了皺眉,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嫂子一個人帶孩子,風裏來雨裏去的,日子比我們苦多了。”
我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屬於上輩子那個丈夫的溫情。
可惜沒有。
隻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執拗。
他好像覺得,上輩子他對嫂子的敬而遠之,是一種虧欠。
這輩子,他要補償。
洗完腳,他背對著我,自顧自地躺下了。
我默默收拾好水盆,吹熄了油燈。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聽到隔壁隱約傳來的咳嗽聲,那是嫂子林秀雅的聲音。
周建軍的呼吸,似乎也跟著那咳嗽聲,微微起伏。
我的心,像被泡進了冬日刺骨的井水裏,一點點變冷。
周建軍,你也重生了對吧。
上輩子你對我那些好,那些體貼,難道都是假的嗎?
還是說,那些好,本身就是一種對內心真實想法的壓抑和掩飾?
我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