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個小時前，我給女兒煮了她最愛吃的湯圓和意麵，買了她最喜歡的洋娃娃。

然後去上夜班。

當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時，卻發現門怎麼都打不開了。

聽到我的敲門聲，鄰居出來指著我破口大罵：

“你這個黑心肝不要臉的東西，大半夜丟下幾歲的孩子跑出去跟別的野男人鬼混，你知不知道孩子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死！”

我愣在原地。

很快我就聽見女兒在房間裏撕心裂肺的哭聲。

“媽媽不要打我，我沒有把你和叔叔的事情說出去，我隻是一個人太害怕了，才想出去找你。”

淒慘的哭聲引來所有鄰居，他們紛紛上來咒罵毆打我。

我絕望地拍著門，哀求她開門。

她卻隻是聲嘶力竭地哭泣，死活不肯開門。

零下七八度的天氣，我硬生生被親生女兒關在門外凍了整晚。

......

深夜，雪下得很大。

我站在門外一遍又一遍敲門。

“欣欣，開門，是媽媽回來了。”

我把鑰匙插進去，可是不管怎麼轉動都無法打開。

很明顯，門被人從裏麵拿東西抵住了。

我敲了足足十分鐘，裏麵都沒人應答。

正在我擔心是不是欣欣一個人在家裏出事的時候，鄰居的門忽然打開。

一個裝滿垃圾的黑色塑料袋，砰地一聲砸在我頭上。

瞬間垃圾散落了一地。

惡臭遍布我的全身。

“你這個狠心惡毒的女人，你還知道回來？你怎麼不直接死在外麵！”

我愣住。

“劉婆婆，我沒招你吧？”

她冷哼一聲，衝出來，用手指狠狠戳著我的臉頰，聲音大的像喇叭。

“大家都出來看看啊！這個黑心肝不要臉的東西，大半夜丟下幾歲的孩子跑出去跟別的野男人鬼混，孩子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死！”

我的血液頓時凝固。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可能！

上夜班之前，我明明給欣欣做了吃的，並且給她買了她最喜歡的娃娃，叮囑她在家乖乖睡覺，我很快就會回來。

怎麼就變成我出去偷男人了？

就在這時，剛才怎麼都不應聲的女兒忽然發出撕心離肺的哭聲。

“媽媽，不要打我！”

“媽媽，我害怕壞叔叔！”

我心一急，拚命拍門：“欣欣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打過你，哪裏有什麼壞叔叔？”

圍觀的鄰居越來越多。

他們聽到欣欣肝腸寸斷的哭聲，各個恨得牙癢，一把揪住我的頭發猛地推倒在走廊上。

“欣欣才四歲！那麼可愛，你怎麼下得去手！”

“你這個畜生，配當媽嗎？”

劉婆婆又狠狠朝著我肚子踹了一腳。

“我早就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平日你花枝招展我就沒說你，現在為了偷人，都開始虐待女兒了，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我也經常看見她大半夜出去，你該不會幹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工作吧？”

“欣欣年紀那麼小，跟著她算是倒了八輩子黴！”

所有的咒罵控訴一股腦下來。

我哭著辯解，卻沒人肯相信。

她們扯著我的頭發揚言要把我送進監獄。

“欣欣要是再繼續跟著這個毒婦，一輩子就要完了！”

“媽媽，求求你別生氣，我真的沒有把你和叔叔的事情說出去，我隻是一個人在家裏太害怕了。”

她哭得越慘，屋外的人下手越狠。

我的心也越痛。

欣欣平時最乖巧聽話，他爸去世之後一直是我一個人拉扯她長大。

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

欣欣怎麼可能會突然撒謊誣陷我？

可是無論我怎麼開門，欣欣都不願意開門。

她一直驚恐地哭喊，好像我真的家暴過她一樣。

等到鄰居打累了，紛紛散去。

我滿身是傷，癱坐在門前，女兒還是不願意給我開門。

我實在想不通，平日裏最乖巧的懂事的女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欣欣，你告訴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媽媽？”

欣欣的聲音帶著怨恨：“我討厭你！你是壞媽媽！你會打死我的！我永遠都不會讓你進來！”

終於捱到天亮，我找來了開鎖師傅。

當我正想找到欣欣好好詢問，昨晚為什麼要說出那些話，為什麼要撒謊。

可是進門之後，屋裏卻半個人影都沒有。

欣欣卻不見了！

“欣欣？”我一連喊了幾聲都沒人應答。

我頓時心慌不已，右眼皮開始猛跳。

欣欣一整晚都沒開門，她從來沒出過門，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

該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吧？

我開始滿屋子尋找。

“欣欣，你在哪兒？別鬧了，快出來。”

衣櫃裏沒有。

床底下沒有。

所有能找的角落我都找了。

我急得掉出眼淚。

這時，我懷裏的手機響了，是我媽打來的。

電話接通，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教訓：“我前兩天給你安排的相親你怎麼不去？你準備一個人帶著那個拖油瓶過一輩子？”

“媽，欣欣不見了。”

“你又再找借口推脫，上次讓你出去跟人家見麵，你說欣欣生病了，上上次，你說欣欣在公園走丟了，還有上上上次......”

“媽”我焦急地打斷她，“這一次是真的，欣欣真的不見了！”

我哭著滿屋子轉悠，實在想不通孩子能藏在哪兒。

這麼多年我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得很拮據，租的房子也是最小的一室一廳，放眼望去，所有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

可偏偏找不到孩子的身影。

我媽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也趕忙追問。

我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她聽。

我媽聽後勃然大怒。

“你這個死丫頭該不會真的出去偷人了吧？欣欣才四歲，四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說謊！”

“怪不得我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你一個都不願意，敢情是自己藏了個野的！徐露，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放著正經的日子不過，非要去幹偷雞摸狗的勾當！”

我怔住，沒想到就連自己親生母親都懷疑我。

還對我說出這種話。

“媽！”我哭著喊她，“這麼多年，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顧欣欣，催債的人還三天兩頭找上門，我哪有精力去談戀愛，我根本沒有做過那些事！”

“你如果真的沒做過，欣欣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她才四歲，她能撒謊誣陷自己親媽嗎？”

我的心又一次被刺痛。

是啊，她才四歲，為什麼要誣陷我。

所有疑惑，都得不到解釋。

我現在連她的人都找不到。

電話那頭，我媽還在絮絮叨叨。

“當初你要嫁給那個短命鬼我就告訴你了，他們家一看就是福薄命短的，讓你不要嫁，你非不聽。”

“那個短命鬼結婚拿不出彩禮就算了，還到處借錢，結果呢？欠下一屁股債之後就兩腿一蹬去了西天，留著你們孤兒寡母的去還錢，徐露，你說說你，這都是圖什麼？”

提到借錢，我忽然精神繃緊。

“媽，會不會是那些催債的人抓走了欣欣？”

但轉念一想，又不對。

昨晚欣欣分明在房間裏的，怎麼天一亮就不見了？

難道是我昨晚趁我在門口坐著打盹的時候，偷偷帶走了欣欣？

越想我越覺得害怕。

催債的人，什麼手段都有，如果欣欣真的落到他們手上，那肯定會備受折磨。

“媽，我要去找那些催債的，八成就是他們抓走了欣欣！”

“徐露，你先別激動，萬一不是他們呢，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我等不及聽我媽把話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欣欣就是我的命，就算危險，我也要第一時間衝過去救她。

我找到一個地下台球廳，那是催債人平時聚集的地方。

我一進去就大聲喊欣欣的名字。

“欣欣，你在哪兒？媽媽來了。”

“欣欣！”

“哎，你誰啊，在這嚷什麼？”

一個紋著花臂的男人繞過台球桌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根台球杆。

“喲，這不是那欠錢的小寡婦嗎，怎麼著，這個月的錢打算什麼時候還啊？”

我攥緊拳頭，看著麵前的男人。

“欣欣是不是你們帶走的？”

花臂男人摸了摸下巴，一直用色眯眯的眼神看著我。

“欣欣？你是說你那個小女兒？”

我急了，又追問一遍：“欣欣在不在這兒。”

他混不吝地笑。

“在啊，當然在”。

果然是他們帶走了女兒！

他丟下球杆，一步步朝我靠近，“小寡婦，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你好好陪我玩玩，我給你免一個月的利息，順道再把你的寶貝女兒還給你。”

我揚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無恥！”

花臂男狠狠朝地上淬了一口，其他人立馬跟著圍上來。

“媽的，你這個賤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雖然心裏畏懼，但是為了欣欣，我必須保持冷靜。

“你們拐走我的女兒，這是在犯罪！我來的時候已經報過警了，如果你們不把孩子還給我，警察立馬就會衝進來把你們抓起來！”

“喲，拿唬小孩兒那一套唬我們呢？”

一個紮著臟辮的男人滿臉邪笑地靠過來，一把揪著我的胳膊。

“你還敢威脅我們？什麼星星月亮的，你一個欠錢的小寡婦牛逼什麼啊？”

屈辱的淚水不斷在眼眶裏打轉。

我越來越害怕這群流氓會對欣欣不利。

我隻能放軟語氣哀求他們：“求你們把欣欣還給我，我想辦法盡早把錢還上，可以嗎？”

“盡早還上錢的方法，我們大哥不是告訴你了嗎？陪我們玩玩，一次抵五百，怎麼樣？”

說著臟辮男人就往我身上湊。

我猛地抬腿狠狠踹向他的下體，他吃痛一聲，捂著襠蹲下了身子。

“媽的，你這個死賤人，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他們抄起家夥朝我衝過來，我無助地抱著頭蹲在地上。

就在我以為自己難逃一劫的時候，警察的聲音忽然響起。

“不許動！警察！”

花臂男震驚：“媽的，臭寡婦你竟然真的報警了？”

我流著淚，滿眼驚恐：“我隻是想找回我的女兒。”

他一臉不耐煩：“這他媽哪裏有你的女兒，老子還以為你是來找茬的！”

我怔住。

“什麼，你說我的女兒不在你們手上？”

警察一來，他的態度也沒剛才囂張了。

“前兩天收賬的時候，你不在家，我看見你女兒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關係挺親密的，我敲了好久的門，那男人都沒開門，怎麼，你找了新的姘頭？”

我一臉懵，瘋狂搖頭。

什麼男人？

家裏隻有我跟欣欣兩個人住，從來都沒有男人來過啊！

正在我焦急的時候，我的電話再次被響起。

是我的婆婆。

“徐露！你這個挨千刀的！你怎麼帶的孩子，欣欣才多大，你怎麼能把她一個人丟在公園！昨天晚上零下好幾度，你是想活活凍死她嗎！”

電話那頭，傳來欣欣虛弱的哭喊聲。

“媽媽，不要丟下欣欣，欣欣再也不敢亂說話了，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公園，我害怕......我好冷......”

我握著手機的手，都在不斷發抖。

這怎麼可能！

欣欣昨晚明明一直都在家，怎麼會在公園待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