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沒能阻止他們。
在我下一次出差回來時,我爸媽已經堂而皇之地住了進來。
我的次臥,被他們的雜物堆得滿滿當當。
我的生活,從此徹底陷入一片混亂。
我的家,不再是我的避風港,而是我哥嫂的“補給中轉站”。
每天早上,我媽都會提著一個巨大的購物袋出門,傍晚時分,再空著手回來。
而購物袋裏的東西,是我冰箱裏的牛奶、雞蛋,是我儲物櫃裏的進口麥片,是我衛生間裏的洗發水和護膚品。
有一次,我親眼看見我媽把我剛買的一大瓶SK-II神仙水,小心翼翼地倒進一個小噴瓶裏,然後把剩下的半瓶藏進了她的行李箱。
我衝上去質問她。
她卻振振有詞:“你嫂子懷孕皮膚差,你這個她用著正好。”
“你反正還有別的,先給她用用怎麼了?”
“你這孩子,心眼怎麼越來越小了?”
我氣得發瘋,跟她大吵了一架。
結果,我爸把碗重重地摔在桌上,指著我的鼻子罵:
“林莉!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們白養你這麼大了?讓你給你哥拿點東西怎麼了?”
“你嫂子肚子裏懷的,是咱們老林家的根!是你的親侄子!”
“為了你侄子,你受點委“屈怎麼了?”
在那一刻,我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在這個家裏,我不是女兒,不是姐姐,我隻是一個會賺錢、會買東西的工具人。
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給我哥、我嫂子,以及那個未出世的“老林家的根”提供源源不斷的物資。
我開始反抗。
我把我的房間上了鎖。
第二天,我就發現我媽拿著備用鑰匙,又一次“幫我”整理了房間。
我一怒之下,換了更複雜的密碼鎖。
結果,我媽直接打電話把我哥叫了過來。
我哥林峰,像個討債的惡鬼一樣,一腳踹在我的房門上,衝我怒吼:
“林莉你什麼意思?把爸媽關在門外?你是不是想把他們趕出去!”
“我告訴你,這房子當初買的時候,爸媽也出了錢的!他們有權住在這裏!”
他說的是事實。
當初買房,我爸媽“資助”了我五萬塊錢。
為此,他們念叨了整整五年,仿佛那五萬塊錢,是給我買下了一整座紫禁城。
而那五萬塊錢,在我工作的第一年,就已經以各種“孝敬”的名義,加倍還給了他們。
但在他們口中,這房子,就成了他們理直氣壯侵占的“共有財產”。
我看著被踹得凹下去一塊的房門,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我輸了。
在“孝道”和“親情”這兩座大山麵前,我的一切反抗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我放棄了抵抗,開始變得麻木。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新買的咖啡機,被我媽打包送走,理由是“你嫂子最近總犯困,喝點咖啡提提神”。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珍藏的絕版書,被我爸拿去墊了桌腳,理由是“你哥家新買的餐桌有點晃”。
我甚至在家族群裏,看到我嫂子穿著我的睡衣,敷著我的麵膜,躺在我的床上,拍了一張歲月靜好的自拍。
配文是:“在姐姐家小住,感覺比自己家還舒服呢~”
下麵是我媽秒回的得意笑臉。
我哥林峰的評論是:“就當自己家,別客氣。”
那一刻,我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隻是默默地退出了那個名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
很快,我媽就發現了。
她衝進我的房間,舉著手機質問我:“你為什麼退群?你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
我看著她,平靜地說:“沒有,就是覺得有點吵。”
我媽盯著我看了半天,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不滿。
但她失敗了。
我太平靜了,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她悻悻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我:“莉莉,你哥的婚房,還差個首付。”
“你工作這麼多年,應該也攢了不少錢吧?”
“你先拿出來,幫你哥把這個難關渡過去。”
“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們再想辦法給你湊。”
我抬起頭,看著她那張寫滿了“理所當然”的臉,突然笑了。
那笑容,一定很冷,冷得我媽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我點點頭,輕聲說:“好啊。”
她沒想到我答應得這麼爽快,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堆滿了笑容。
“我就知道我們莉莉最懂事了!”
她高高興興地走了,仿佛已經看到了她兒子住進新房的美好未來。
她不知道,我說的那個“好啊”,並不是同意。
而是,好的,我知道了。
我知道,最後的審判日,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