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次生產,每個孩子都活不過三個月。
他們的死因各不相同,腸道潰瘍,呼吸道感染,肺炎......
這一胎,我精心照顧日夜不離。
可等我這天醒來,保溫箱裏的小小身體還是沒了氣息。
我拖著還在滲血的傷口去找仲夜宸,卻聽到他與助理的交談。
“孩子明明身體健康,卻被用來做實驗,你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後崩潰嗎?”
仲夜宸滿不在乎的說。
“孩子死活跟我無關,能救雲珊的命這也是他們的福分!”
“那夫人呢?她還能再經得起幾次打擊?”
我扶著牆,心頭如有萬隻螞蟻在撕咬。
原來孩子不是死於體弱多病,而是親生父親精心設計的謀殺。
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1
“她肚裏的孩子也不能活下來嗎?”
助理言語間滿是不忍。
“夫人已經死了五個孩子,而且何小姐的情況也在好轉。”
“這畢竟也是你的骨肉,把這個孩子留下來吧。”
仲夜宸怒目而視。
“住嘴,她肚裏的孩子隻是一坨垃圾而已,怎麼能跟雲珊比?”
“孩子什麼時候都能有,但雲珊的病情隨時可能惡化!”
“這次要不是我對飯菜動了手腳,她守的那麼緊,實驗根本沒法進行。”
助理歎一口氣,顫抖著聲音問。
“你不覺的這樣太過無情了嗎?她把整顆心都給了你。”
“因為聽說你喜歡孩子,一個接一個的生。”
仲夜宸不屑的冷笑。
“等事情塵埃落定,我會用下半輩子補償她。”
“仲夫人的身份可比幾個孩子含金量高,她知道以後隻會感謝我替她做的選擇。”
他突然壓低聲音。
“她肚裏的孩子能不能早產?萬一雲珊需要......”
助理麵露失望,氣憤不已。
“你瘋了嗎?這樣她會有生命危險!”
我扶著冰冷的牆壁,身體冰涼。
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仲夜宸擦覺到動靜,跑出來將我摟起。
“梓椿,你麵色怎的這樣差,你現在是孕婦,要好好照顧自己才行。”
他的關心像洶湧的洪水,溺的我幾乎窒息。
我攥緊雙拳,指甲深深紮進肉裏。
“孩子怎麼了?”
仲夜宸並未看出我的明知故問,假裝悲傷的說。
“怕你傷心,所以一直瞞著你。”
“孩子...這段時間腸道感染......”
魔爪從四麵八方湧來,撕扯我的靈魂。
等我回過神來,他已將我放在病床。
“讓我最後再見孩子一麵。”
我拽著他哀求。
“為了避免你傷心,孩子...我已經火化了。”
他柔聲安撫。
“別擔心,我們還會有的。”
連最後一麵都不讓我見。
他認真的幫我換藥,嘴裏念叨著山盟海誓。
好像剛才與助理對話的人並不是他。
我看眼前這個冷血的男人,思緒回到以前。
十歲那年,爸爸的情人孔曉佳帶著同父異母的妹妹闖入我們家。
要求爸爸給她一個交代。
媽媽被活活氣死,去了另一個世界。
苦難就此開始。
孔曉佳對我非打即罵,我身上經常青紫一片。
何雲珊搶走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將我趕到陰冷的地下室。
那時,仲夜宸像一道光照進我暗淡的生活。
我曾以為他是拉我出深淵的救贖。
他渴望有個孩子,我便辭去工作,在家安心備孕。
可每個孩子都來取匆匆,不等我歡心就像蝴蝶一樣飛走。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我自責的以為是我體弱導致孩子早逝。
卻不知他用我們的骨肉,去換他心上人的生機。
我任眼淚奪眶而出,親手掩埋這段充滿謊言的婚姻。
以為遇到了救贖,未想是下一個深淵。
原來一個人真的能為了所謂的愛,殘忍到這個地步。
他說要去國外處理急事,留給我一筆錢購物放鬆心情。
2
回顧這些年,每次孩子離世,他總是飛往國外。
過去我不懂,如今終於明白,他是用我的孩子給何雲珊換命去了。
他迫不及待的趕往異國他鄉,為的隻是救心之所愛。
我登上國外的社交賬號,才發現他們的戀情在當地已經盡人皆知。
博主爭相頌揚他們的愛情。
“仲氏集團老總為血癌未婚妻建立私人實驗室,隻為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仲總不離不棄,誓與愛人走到生命盡頭。”
每個鏡頭,仲夜宸都緊緊守在何雲珊身邊,眼裏滿是心疼。
他們從未想過遮掩,篤信我永遠不會發現真相。
他們的愛情被世人豔羨,醫療成就被世人讚揚。
可這一切美好建立於我孩子的堆堆白骨之上。
他的電腦提示音突然響起。
點開軟件。
聊天背景是他們的婚紗照。
“別害怕,有我在。實驗室已經研製出新藥物,一定能治好你!”
“這次治療我會一直陪著你,等你康複我們就結婚!”
我點開他與助理的對話框。
滿屏都是孩子被當做小白鼠做實驗的視頻。
他們身體虛弱,即使痛苦也哭不出聲,隻能張著嘴無聲哀嚎。
曾經我開心的問他給孩子取了什麼名字。
他敷衍的說。
“康康。”
接著是。
“健健,小寶,安安......”
我還滿心歡喜的以為他跟我一樣愛這些孩子。
原來這些隻是實驗室裏冰冷的編號。
淚水打濕麵頰。
而他跟何雲珊的聊天裏,卻熱火朝天的暢想以後。
他像個慈父般糾結著。
“我們的孩子以後該取什麼名字呢?”
“仲南津怎麼樣?聽起來很文雅...但是太普通了。”
“還是叫仲博行吧,博學多才,知行合一,這個寓意好。”
何雲珊的孩子才值得他如此費心。
我忽然笑出聲,笑的痛徹心扉,笑的怨念四起。
半個月後他回來。
手裏拿著一枚藍鑽耳環,說是補償我的生日他缺席。
我盯著耳環。
想起昨天何雲珊在朋友圈炫耀。
“沒想到贈品都這麼好看,這家珠寶真是名不虛傳。”
而這枚耳環正是她曬得那對。
我冷哼一聲,他全然沒有發現,自顧自說著。
“這周末我們一起回家看望爸媽吧,他們應該想念你了。”
他明明知道我多厭惡何霆琛。
看來是等不及要把何雲珊接回國了。
何家老宅熱鬧非凡。
門口掛著橫幅。
“歡迎何家金枝玉葉回來!”
所有人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沒人記得我死去的孩子屍骨未寒。
何雲珊坐在主位,而我像個外人一樣擠在角落。
她紅光滿麵,春風得意,襯得我像個命不久矣的病人。
“姐姐這是怎麼了,氣色這麼差。”
她惺惺作態的詢問。
3
不等我開口,責怪便紛至遝來。
“這種喪門星為什麼要讓她來參加雲珊的歡迎會?萬一把黴運傳給雲珊怎麼辦。”
“結婚八年連個孩子都保不住,五個孩子全死了,我看她就是個災星。”
尋著聲音的源頭,這番刻薄話竟出自我生父之口。
聞言,眾人拔腿就跑,像逃命似得,生怕染到我身上的厄運。
見我如此窘境,仲夜宸不僅沒替我說話,反而厲聲斥責。
“這麼喜慶的日子你哭喪著臉給誰看?雲珊好心請你來參加宴會。”
“你這麼不修邊幅,是存心讓她難堪嗎?”
我身上有傷,寬大的衣服有利於傷口愈合,卻被他說成衣衫襤褸。
何雲珊假惺惺幫我解圍,吩咐下人帶我去打扮。
站在曾經屬於我的衣帽間裏,我愣愣的看著琳琅滿目的衣裳。
這些高級定製全都是量體剪裁。
我生產後身體肥胖,根本塞不進去。
她故意挑了一件露背短裙給我。
穿上後,一堆肥肉暴露在外,醜陋的像個怪物。
仲夜宸麵帶笑意望著何雲珊,視線移向我時眼底隻剩厭惡。
整場宴會他一直陪伴何雲珊左右,仿佛他們才恩愛美滿的夫妻。
“雲珊天生的公主命,即使生病也從容優雅。”
“不像那個令人作嘔的肥婆,身上的臭味快把我熏死了。”
“難怪何霆琛隻認雲珊一個女兒,一個是千金小姐,一個是落魄乞丐,雲泥之別呀!”
眾人一邊諷刺我,一邊向何雲珊獻殷勤。
何霆琛宣布將名下所有財產都留給何雲珊,沒有我一個子。
仲夜宸更是送來無數價值連城的禮物,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寶。
還為她專門定製結婚戒指,件件是他親手設計。
宏大的場麵令賓客目瞪口呆。
“每件禮物都是我精心挑選,世上獨一無二。”
仲夜宸見我麵色陰沉,趕忙解釋。
“雲珊剛治愈,需要禮物安慰。”
“再說她是我小姨子,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你別多想。”
但他從未對我這麼上心。
每當我找他要禮物,他總說。
“咱們的錢是留給孩子的,不能亂花得存起來。”
“等孩子長大我要給他最好的,不能讓他輸在起跑線上。”
隻是孩子沒活下來,他卻給了何雲珊最好的。
何雲珊眉開眼笑。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我居然一點沒察覺!”
她拿起一個翡翠項鏈,遞到我麵。
“姐姐,幫我帶上這副項鏈吧。”
我幫她摘下原本的項鏈時,不小心拽掉她的假發。
光潔的頭顱,沒有假發的裝飾,瞬間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
她先是一僵,然後尖叫著捂頭蹲下。
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仲夜宸一巴掌扇在臉上。
“沒想到你這麼惡毒!”
他咬牙切齒說完這句話,轉身護住何雲珊,將假發重新戴在她頭上。
然後走到我麵前。
“你想做什麼!故意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
“何梓椿!你好狠毒的心!”
4
何雲珊哭的梨花帶雨。
“夜宸別說了,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對,我不該生病。”
仲夜宸心疼的要命,把保鏢叫過來。
“當著我的麵就敢欺負雲珊,這次放過你,以後還了得?”
我想掙紮,但傷口的刺痛很快讓我停了下來。
他讓人拿起剪刀,將我的長發剪得參差不齊,隻為讓何雲珊出這口惡氣。
看到我難堪的模樣,何雲珊終於露出暢快的大笑。
她得意的走向我,眼神寒冷如冰。
看似通情達理扶起我,卻又在我耳邊低語。
“如今這副醜陋模樣,看你還怎麼引誘夜宸跟你生孩子!”
“你的孩子都是我害死的,怎麼樣?恨我嗎?”
我氣的渾身發抖,頭皮發麻,恨恨的盯著她。
見我還未被徹底激怒,她繼續說道。
“她們都長得可像你了,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我討厭的樣子。”
“所以我全部割掉,扔在了下水道裏。”
我如臨深淵,心臟像被萬箭穿過。
突然,她抓住我的手往自己臉上打。
隨著一聲尖叫響起,她直直往後倒去。
躺在地上,她的手被碎玻璃割破,滲出血絲。
緊接著立即可憐巴巴的說。
“我隻是想扶姐姐起來,沒想她竟把我推到了。”
仲夜宸怒發衝冠,抬腳將我踹倒。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腹部劇烈疼痛。
“何梓椿!你這個毒婦!”
“雲珊才剛康複,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對她動手!”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眼神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
“要是雲珊有半點閃失,你賠上這條命也不夠!”
我蜷縮在地上,肚裏的孩子沒了動靜,鮮血浸濕禮服流淌一地。
他卻隻憤恨的對何雲珊說。
“你要是還覺得不解氣,也上去踹一腳。”
救護車到時,他讓何雲珊躺在擔架。
醫生皺著眉道。
“這位女士流產,需要盡快治療,不能耽擱。”
他不屑的打斷。
“她生過五個孩子,沒那麼矜貴。”
“雲珊的病剛好,不能有半點閃失,先送她去醫院吧。”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沒錯,他用力踢我一腳。
見我虛弱的哀嚎,笑著道。
“你們看,她沒事,還能說話。”
到了醫院,他叫來全院專家幫何雲珊醫治。
“不論花多少錢,我隻求雲珊平安無事。”
“你們全都給我用點心,不然我要了你們的命!”
連給我做手術的醫生都被叫過去候著。
我強忍劇痛,咬牙躺在手術台上。
等助理後半夜回來,才將我腹中的孩子引產出來。
望著垃圾桶裏殘破不堪的孩子,我的眼淚一顆顆砸向地麵。
八年美夢,在今天碎的徹底。
我把仲夜宸害死親生骨肉的證據放到別墅,一個人哆哆嗦嗦踏上去往國外的飛機。
何雲珊出院後,仲夜宸回到空蕩蕩的家,找了一圈卻不見我的身影。
他瞬間慌神。
“人呢?何梓椿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