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激動地握住薑思弦的手:“太好了!一個月後我們就來接你去研究基地。這次一去這麼久,你好好做做家人的思想工作。”
薑思弦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家人?她哪還有什麼家人。
早在他們讓她替薑夢淺頂罪的那一刻,她就決定,父母和未婚夫,她都不要了。
但她什麼都沒說,輕聲道謝,目送所長離開。
病房門關上的瞬間,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思弦。”
霍銘生站在門口,眉頭微蹙:“剛才那個人是誰?”
“沒誰,人口普查的。”薑思弦別過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蒼白的臉色。
霍銘生走近幾步,軍靴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那人穿著白大褂,不像……”
“你怎麼來了?”薑思弦打斷他,“不在病房照顧薑夢淺?”
霍銘生在她床邊坐下,溫熱的手掌覆上她冰涼的手指:“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要來照顧你。”
他的聲音突然放軟:“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這件事確實是你的錯,讓你給夢淺植皮也是應該的。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後我一定站在你這邊,好不好?”
薑思弦疲憊地閉上眼睛。
你不會的,她在心裏說。
三年前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砰”地踹開。
“薑思弦!”薑父怒氣衝衝地闖進來,“你還有臉在這躺著?夢淺醒了知道是你給她植的皮,愧疚得直哭,怎麼哄都哄不好!”
薑母更是一把掀開她的被子:“趕緊過去給她解釋你是自願的!順便給她道歉!”
薑思弦被粗暴地拽下床,手腕上的舊傷被牽扯到,疼得她臉色煞白。
“亂叫什麼!”薑母不耐煩地嗬斥,“你植的又不是手上的皮!”
說著,薑母粗暴地擼起她的袖子,刹那間,滿手臂猙獰的傷疤暴露在眾人眼前。
霍銘生猛地站起來:“這些傷是怎麼回事?”
薑思弦苦澀一笑:“勞動改造三年,你覺得他們會怎樣對我?”
“我……”霍銘生語塞,“我不知道他們會……我該去看看你的,但是公務繁忙……”
是公務繁忙,還是陪在夢淺身邊?
“一點小傷而已,小題大做!”薑父不耐煩地打斷,“夢淺還在哭呢,趕緊過去!”
薑思弦被強行拉到薑夢淺的病房。
一進門,她就看見床頭堆滿的補品:麥乳精、大白兔奶糖,甚至還有一束新鮮的野花。
而她的病房,除了必需品什麼都沒有。
雖然早已習慣這樣的區別對待,但心還是像被針紮一樣疼。
“快道歉!”薑母推搡著她。
薑思弦知道,不道歉他們是不會放過她的。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對不起……是我不該推你……植皮……我是自願的。”
說完這些話,她眼眶發紅,覺得自己既可悲又可憐。
出乎意料的是,薑夢淺突然哭了起來:“妹妹,我不怪你。你替我去勞動改造三年,心裏有氣是應該的,但我沒想到自己會傷這麼重,還讓你給我植皮……對不起……”
“傻孩子!”薑母立刻心疼地抱住薑夢淺,“你都這樣了還替她說話!真是太善良了,同樣都是我們的女兒,怎麼就天差地別呢?”
霍銘生也快步上前,溫柔地為薑夢淺擦眼淚:“別哭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好好養傷,別自責。”
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薑思弦的心像被撕裂一般。
她默默轉身離開,走廊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回到空蕩蕩的病房,薑思弦蜷縮在床上。
背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她摸著手臂上的傷疤,想起勞改農場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
但好在,一個月後,她就能離開這裏,開始新的人生。
接下來,她不會祈求他們微薄的愛,
往後餘生,她要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