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側妃咽氣了。」
「死便死了,丟到後山喂狗就是。」
蕭禮登基前一日,親手割開了我的喉。
血足足流了兩個時辰,我仍不肯閉上眼睛。
他忘了,如今他身下的龍椅,是用我祝家滿門鮮血換來的。
我含恨而終。
再睜眼,我重生到了蕭禮偷放迷香,潛入我閨房那晚...
我看著他褪去精壯小廝的上衣,主動推門進屋:「王爺,原來你好這口?」
1
「祝無暇,別怪我卑鄙,都是讓你逼得!」
我躲在牆角,聽到了蕭禮的話。
我爹是朝廷手握重兵的將軍,我是他的獨女。
五歲,舞槍弄棒便是家常便飯,十三歲,我上馬征戰圍剿蠻夷。
我性子烈,不願聯姻淪為依附他人的棋子。
所以我私下推了蕭禮第三次求娶的聘禮。
可蕭禮等不起。
當朝皇帝氣若遊絲,身後無嗣,王爺們虎視眈眈。
上一世,他帶著迷香進入我的房間,破了我身子。
他篤定為了我的顏麵,我爹定會同意這門親事。
果然,在蕭禮第四次上門求親時,我爹點頭了。
「爹,我要到皇上麵前告發他!皇上若不處置他,我便一刀殺了他!」
憤怒填滿了我的胸腔,我雖非清白之身,但絕不就此任人擺布。
我娘老淚縱橫跪在我麵前:
「女子貞潔大於天,你若告發他,祝家將門聲譽就毀了。」
我爹百般規勸:
「女兒,你嫁給誰都會成為眾矢之的,倒不如嫁給蕭禮,我祝家鼎力助他奪位,日後你就是皇後。」
我娘給我下跪,我爹苦口婆心。
我妥協嫁給了蕭禮。
我爹以為蕭禮應知感恩,祝家輔佐他當上皇帝,我便能享榮華。
可我爹錯了。
他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割開我的喉管,將我的屍體丟到荒山上喂野狗。
如今重活一次,我隻想摘下他的大好頭顱。
2
我躲在牆角,看蕭禮撬開我的房門,潛了進去。
榻上是我白日裏安排的柴房小廝鐵壯。
鐵壯生的粗獷,徒手能折斷腰粗的樹木。
蕭禮並不傾心於我,隻想草草了事達成目的。
所以他並未多慮,榻上的另有其人。
當他褪去上衣時,我端著燭台,邁著方步推門進去。
「王爺,原來你好這口?」
看見我進屋,蕭禮這才發現身下的竟是一個男人。
他急忙起身:
「祝姑娘,是你約我來的,你怎麼在屋外?」
多麼完美的借口。
若我此刻呼喊聲張,蕭禮定會從懷裏掏出模仿我筆跡的私會情信。
這才是我記憶中心思縝密,萬事都有退路的蕭禮。
上一世,我爹就是因為這封書信,才斷定我實際是傾心於他。
「王爺,輕車熟路,莫不如有龍陽之癖?放心,我定會為王爺保守秘密...」
我裝傻充愣,挑眉示意他繼續。
不等蕭禮反應,我立刻吹滅蠟燭,隨手丟在地上,退出房間。
燭台發出“啪”的一聲,驚醒了鐵壯。
鐵壯接到了暗號,鯉魚打挺騰空而起,一記拳頭揮在蕭禮的臉上。
「俺這童子身可金貴了...」
我冷麵嗤笑,看蕭禮滑稽而逃。
權謀之下,蕭禮這隻披著羊皮的狼,也該原形畢露了。
3
次日,皇帝召見我。
朝堂上還有臉上掛著淤痕的蕭禮。
果然,他的奸計未得逞,現在跑來皇帝麵前另尋出路了。
「祝氏女,齊王說心悅於你,向朕下聘,你可願意?」
心悅我?
真是天大的笑話。
前世,蕭禮利用我爹,除掉最有利繼位的晉王蕭讓。
我爹被榨幹了最後一絲價值,如同棄履,被設下毒計一箭射穿胸膛,血濺三尺當場斃命。
蕭禮假惺惺的跪在我爹的棺木前痛哭:
「爹,是兒婿沒有保護好你,您放心走吧,我在此立誓會傾盡所有,護您愛女一世周全。」
那一刻的虛情假意,著實擊中了我毫無防備的內心。
我天真的認為,或許這場政治聯姻,有半許真心在裏。
可隨著西北起義,蕭禮為奪功績,哄我上戰場率領戰士們赴死。
我凱旋之後,蕭禮又怕我搶功,導致軍心不穩。
在吃食裏放了迷藥,趁機將我捆在柱上,活生生敲碎了我的手臂。
甚至還笑著問我:
「愛妃這雙使槍弄棒的手,如今可還能握得住祝家軍的兵符?」
祝家三代功績,百萬兵權,千畝良田,每一毫厘都被他占據的幹幹淨淨。
我頓悟了,可一切都晚了...
「祝氏女,考慮好了嗎?」
我回過神,側眼對上蕭禮那含情脈脈有無比虛偽的目光。
「回稟皇上,臣女,不願!」
4
我話音落地,連這大殿中的公公和侍女,都把頭低的更深了一些。
下聘之人可是溫文爾雅,滿腹詩書的王爺蕭禮。
論這世間懷春的女子,誰不夢想著沾染半分。
我在聖上麵前公然拒絕,即折了蕭禮的顏麵,又傷了滿城閨秀的癡心。
蕭禮那張俊美的臉,強裝悲痛:
「暇兒,你可知我中意你多年,王府中無妻無妾,是為你守身如玉的真心見證啊!」
好一招以進為退。
他就是用這般作態,騙得滿朝文武稱讚他情深義重。
「王爺錯愛,臣女一屆武夫之女,不懂琴棋織繡,怎能配得上王爺,請皇上另尋佳人吧。」
我一改往日高傲姿態,俯身跪在地上,恭敬朝皇帝磕頭。
蕭禮見狀也跪在地上:「若暇兒不嫁,臣弟為表忠心,寧終身不娶。」
「荒唐!」
皇帝雖身體孱弱,口氣卻仍帶著威嚴的怒氣。
「王爺,既非我不娶,為何又要用此般借口綁架於我?你心悅的究竟是我祝無暇這個人,還是祝家的權勢?
「臣女無成婚之心,若你真的想要求娶,可否舍棄尊貴身份,同我隱逸山林,從此不問朝事。」
我冷眼看蕭禮。
他臉上驚現的錯愕,是我從未見過的。
或許他沒有料到,往日單刀直入從不婉言的武女,竟能說出此番綿裏藏針的話。
「暇兒,我是皇族男兒,豈能...」
「王爺不必再說。」
我打斷蕭禮拙略的演技,一個頭磕在地下:
「皇上,臣女有苦衷,可否屏退左右...」
5
朝堂上隻剩下我和皇上。
「說吧,朕倒要聽聽,是什麼理由讓你敢折皇家的顏麵。」
我用跪在地上的雙膝,向前挪了兩步,放低兩個聲調說:
「皇上,王爺之所以強娶於我,是因為他有斷袖之癖,他心悅的是我府上的柴夫...」
「什麼?」皇帝一口參茶噴了出來。
「臣女句句屬實,您大可宣祝府的柴夫問話。
「王爺昨日潛入祝府,偷偷與柴夫幽會被我撞了個正著,我百般逼問柴夫才知真相,王爺想要娶我無非是掩人耳目,又能每天見到柴夫...」
皇帝一時無語,我見此法奏效,繼續添油加醋:
「皇上,您是九五至尊,您的旨意我萬萬不敢違抗。
「可我也是您從小看著長起來的,就算您不待我如親妹,可我卻視皇上為親兄,你可忍心我嫁做同妻,日日對著王爺與柴夫眉來眼去啊!」
皇上的臉上同時出現了多種,無法形容的複雜表情。
他不會去問柴夫話,蕭禮有斷袖之癖是何等難堪又隱私的事情。
若公然宣柴夫覲見,豈不是將此事公眾於世了。
「這...」皇上手足無措,想必心中仍未平靜。
「王爺早已過當娶年紀,卻連個暖房丫頭都不曾有過,這就是最好的證據啊...」
死錘落地。
皇帝深信不疑,卻也左右為難:
「這可如何是好,我該如何向先皇和滿朝文武解釋啊...」
「皇上,如今西北起義叛亂,家父年事已高,我自幼跟隨部隊征戰,不如此番我帶兵出征,到時候您大可稱我無暇顧及兒女私情。
「這樣既保全了王爺顏麵,又解決了您無少將可用的窘境...」
6
在我百般請求下,皇帝準許我帶五千精兵出征。
我必須贏下這場戰役,隻有勝利才能獲得功績,我唯有功績才能讓蕭禮萬劫不複。
行軍七日,部隊抵達西北戰區。
黃沙漫天,我眯眼看向山崖,估算距離。
此地兩山夾峙,穀道狹窄,正是設伏的絕佳之地。
「副將,等天色一黑帶弓箭手北山伏擊,剩下的將士,隨我到西坡突擊...」
戰事綿延五月,我的謀略步步為營。
祝家軍以一百的傷亡之代價,全殲敵軍一萬精銳,大獲全勝。
榮歸當日,街道站滿了叫好的百姓。
連皇上都帶領滿朝文武,在宮門口迎接我。
「副將,今日是什麼月份了?」
「祝將軍,還有兩日,便是端月了。」
看著宮門口搖搖欲墜的皇帝,心生不詳。
還有半個月便是國喪之日。
慶功宴上,皇帝封我為巾幗女將,可調動朝中三萬精兵。
「皇兄,無暇雖英勇善戰,但畢竟是一介女流,日後嫁人恐怕會分心朝事啊...」
蕭禮話語溫頓,卻暗藏鋒芒。
「齊王說的有理啊...」
「況且,女子怎能議論朝事,這不合老祖宗的規矩啊!」
朝廷幾位重臣跟著附和。
「王爺多慮了,本將的劍隻認軍令不認夫君,你要不要試試?」
我毫不猶豫的接過皇帝封賞的詔書。
「皇上,雲貴妃求見...」太監總管躬身稟報。
「讓她進來。」
離開城中五月,我竟不知皇上納了貴妃。
我轉頭看向大門。
「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