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林聞言，忍不住眉頭一挑，看向那夥計的眼神中充滿了玩味。

這小子，想套自己話！

“不知道哪裏來的，昨天跑我家，被我打死了！”

一句話，直接將那夥計懟了回去。

知道自己碰上行家了，夥計連忙點頭哈腰應是。

剛要收走傻麅子。

“你去後邊忙，這裏交給我！”

隨著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那夥計發現是掌櫃的過來了，趕忙彎腰離開。

之前王林來的時候，掌櫃的就在門口偷聽。

一開始他也以為王林是個外行，畢竟這身打扮，怎麼看都不像是老獵戶。

可當他聽到王林的回答後，頓時明白這是碰上行家了。

走近一看，那傻麅子脖頸斷口處整齊，渾身鮮血流失不少，卻保持著原有的肉質。

除了筋被抽走，其他的都完好無損。

“嗬嗬！”

“客觀勿怪，那夥計是個新人，多有冒犯還望您海涵！”

一邊說著，一邊給王林換了一杯新茶。

對此，王林隻是淡淡點頭，風輕雲淡的道了句：“無妨！”

見王林如此氣定神閑，掌櫃更加斷定對方是老獵戶。

畢竟傻麅子身上的筋，那可是製作獵具的好材料。

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其真正用途，更何況抽的如此完整，必然是經驗豐富的老獵戶做的。

“不知道客官，想要拿個什麼價格呢？”掌櫃的賠著笑，看向王林詢問。

聽到這話，王林心中頓時有數。

知道好戲這才剛剛開始。

他臉上不動聲色，氣定神閑的來了一句：“正常價！”

如今，天寒地凍，傻麅子肉實在是稀缺。

再加上附近獵戶都充了軍，即便是縣城也很少見這玩意兒。

正常價賣傻麅子肉，絕對是不多見的。

可問題是，王林也不知道傻麅子肉多少銀子一斤。

唯一有參考的，便是王大人和馬大人說的五文十文，就這，他們還覺得是因為可憐才給的‘高價’！

對此，王林不信。

“如今糧食三文一斤，傻麅子絕對不止五文。”

“這掌櫃的若是十五文給我，那也就罷了！”

“若是十文，我轉頭就去別的鋪子。”

心中打定主意，王林更顯得氣定神閑。

那掌櫃的見他這副模樣，頓時知道王林這是在試探自己。

心中微微一笑，開口道：“這種稀罕的山貨，尋常年月是二十文一斤。”

“如今連年征兵，那些老獵戶兄弟都走了。”

“當下稀罕的緊哩！”

說到這兒，掌櫃的突然有些緬懷和傷感。

仿佛在回憶曾經那些熟悉的老獵戶，想著想著，竟然紅了眼眶。

王林見狀懵了。

這是，性情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如今這年月，還有像掌櫃的這樣的性情中人。

“小兄弟，如果我按照正常價收了，你是不是轉頭就帶著東西離開了？”

掌櫃的掃了眼王林，旋即突然正色道：“若是如此，你還是走吧！”

“正常價收走，我良心難安！”

此話一出，蘇晨看向掌櫃的眼神也變了。

足足盯了掌櫃的好半晌，王林突然笑了起來：“好一個光明磊落！”

“好一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鋪子掌櫃！”

“小子王林，敢問掌櫃的。.”

那掌櫃笑著朝王林拱手：“老朽關雲天，老夥計們稱我老關，小兄弟不嫌棄，叫我一聲關老哥便好！”

“關老哥出個價，東西就是你的了！”王林爽快的說道。

都是性情中人，那就單刀直入，好過彎彎繞繞。

“四十文一斤！”

王林大手一揮：“稱！”

關雲天掃了眼傻麅子：“一共八十斤！”

“好！”

兩人的對話，直接聽懵了小夥計。

“掌櫃的該不會是傻了吧？”

“那傻麅子頂了天也就四五十斤，他稱都不稱，直接給添到八十斤？”

“而且上來就給四十文的高價，他是瘋了嗎？”

麵對小夥計的不理解，王林跟老掌櫃卻相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些人，一錘子買賣。

有些人，生意越做越大。

其中門道，不足為外人道也。

“小兄弟，給，拿著！”

關雲天也爽快，直接取了三串錢，外加二百文遞給王林。

大慶一千文是一串錢，也就是一兩銀子。

貧民百姓用不上銀子，因為很少有人見那麼多錢。

其次就是，銀子容易遭人惦記，換成銅錢更加保險。

畢竟，財不外露。

當然，這都是對於窮苦百姓來說的。

“謝了關老哥！”

“小兄弟慢走！”

“回見！”

笑著目送王林離開，關雲天臉上卻滿是喜色。

小夥計見狀，再也忍不住衝了出來：“掌櫃的，您糊塗啊！”

“這不是虧本兒的買賣嘛！”

小夥計是學徒，也是關雲天的徒弟。

為人勤快，懂事兒，而且承諾以後，無論有沒有出息，都給關雲天養老。

就是年紀有些小，經驗不足。

所以很多大客戶，還需要關雲天出麵。

但這不代表，小夥計就不心疼關雲天。

尤其是當他看到關雲天賠錢的時候，也是發自內心的替關雲天感到不值。

“你小子，又看不明白了！”關雲天笑著搖搖頭，並不認為自己賠了。

小夥計不明所以：“掌櫃的，這傻麅子一斤才二十文，您給他四十文，還多附贈了他幾十斤的秤數，這不是賠了是什麼？”

小夥計格外著急，眼瞅著往日精明的掌櫃如今犯傻，心中滿是急切。

“你呀，還是沒開竅！”

“仔細想想，如今大雪封山，他能把傻麅子處理的如此幹淨利索，證明什麼？”

聽掌櫃這麼說，小夥計轉了下眼珠子：“證明他是個老獵戶，手法很高。”

“可就算他有本事，您虧這麼多錢，是不是有些不劃算啊！”

都說一個徒弟半個兒，現在的小夥計就像是看到了老父親賠錢一樣心疼。

“傻孩子！”

“這可是個有本事的人。”

“而且如今傻麅子這麼稀缺，你覺得咱們店鋪的傻麅子肉質和品相上乘，那些有錢人會去哪兒買？”

“又會以什麼樣的價格買？”

關雲天笑著提點。

小夥計聞言，腦瓜子一震，豁然開朗。

“你呀，還有的學呢！”

“好好看著、聽著、琢磨著，日後這鋪子，就全靠你撐著了！”

說著，老掌櫃轉身回房。

小夥計看了眼老掌櫃，拎起桌子上的糕點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