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姐說得有鼻子有眼，還有些添油加醋。

一群人情緒激動，有人想要對我動手。

警察趕緊出來阻攔。

“這件事還在調查，各位不要衝動。”

眾人不服。

“還調查什麼，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對啊，小孩又不會說謊。”

小孩不會說謊本來就是從古至今最大的謊言。

小孩不僅會騙人，還能把自己都騙過去。

就比如現在，她還在賣力地表演。

不停和抱著她的女警說自己的爸爸對她有多好。

“我爸爸對我特別好，他很愛我，會為我買好多好吃的。”

“爸爸一直想帶我走，可是媽媽不願意，她會把我藏起來。”

“爸爸很可憐，媽媽還會打媽媽......”

明明自她出生後，那個男人就沒有抱過她。

可她依舊說得有鼻子有眼。

女兒拉了拉女警的衣袖：

“警察阿姨，你讓爸爸接我回家好不好？”

麵對她的眼淚，女警心都化了。

“好，你爸爸已經快到了，以後誰都不能再欺負你。”

“謝謝警察阿姨，我要和爸爸住在一起，不要再見媽媽了。”

女兒衝我扮鬼臉，有些得意忘形。

我一整顆心徹底跌入寒潭。

我還是不死心，和警察解釋。

“她爸爸早年欠了債就拋棄我和女兒，這幾年他一直被想找到我，好逼我繼續給他吸血。”

話落，人群安靜一瞬。

鄰居大姐梗著脖子，“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女兒畢竟隻是個小孩，心眼再多也想法簡單。

她從女警懷裏掙脫下來，再也不複剛才的可憐乖巧，衝我齜牙咧嘴。

女兒指著我，“你胡說，我爸爸才沒有拋棄我，他沒有。”

說著，她像往常一樣，用手裏所有夠得著的東西砸我身上。

地上的小汽車、桌上的茶杯，以及她的小凳子......

這一幕，讓所有人錯愕。

他們沒想到，剛才那麼乖巧聽話的孩子，會變得那麼熊孩子。

我歎了口氣。

也是我活該。

我對外總誇她，逢人就說她乖巧懂事。

我恨不能將我滿腔的愛意都交給她。

從不會在外人，麵前指責她的不是。

哪怕是在父母那裏，我也會盡力替女兒說好話，生怕其他人對她印象不好。

我爸媽也恨疼愛她。

可女兒卻總會在我父母麵前說我打她罵她。

為此，我爸媽沒少罵我，說我如果不愛孩子為什麼非要生她下來？

我有苦難言

......

等女兒撒潑累了，徹底反應過來時，周遭已經完全安靜下來。

迎上眾人打量的目光，女兒有些心慌。

但好在熱心鄰居大姐又來了。

她不懂裝懂。

“這一定是網上說的PT什麼，就是那什麼創傷......”

婦聯大姐小聲接上話，“創傷後應激障礙症。”

女兒不知道什麼創傷後應激障礙症，但她明白隻要她哭大人們都會站在她這邊。

她“哇”的一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果然，方才那些奇怪的眼神消失了。

她暗自得意。

我突然像泄了氣般問她，“你真的要和你爸爸在一起？”

女兒驚喜地抬起眼，沒有絲毫猶豫。

我忽然笑了。

我想，我還是要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你真的看見媽媽給你下藥，說要殺死你了嗎？”

女兒眼珠子提溜轉，認真點頭。

我落下一滴淚來。

我真是失敗啊，竟然教出這樣的孩子。

或許，她說得對，我真的不配做她的母親。

或許，從她學會用謊言來操控一切開始，我和她之間，母女緣就盡了。

我不要她了。

我也終於明白——有些孩子，生來就是帶著仇恨來的。

剛才檢查碗裏有疑似殘留藥物的警察在這時說話。

“碗裏不是藥，是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