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醒來時,裴司硯正緊緊握著我的手,眼下一片烏青。
“昭昭,你怎麼在水池裏一動也不動,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真的溺水?”
我抽出手,語氣淡淡。
“難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裴司硯身形一僵,臉上的痛苦更盛。
“我隻是想給姝妍和小楠一個交代,沒想過讓你出事,可我沒想到你......”
所有的解釋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最終裴司硯緊緊抱住我,不停地道歉。
“對不起昭昭,我不會再讓你麵臨一絲危險。”
我閉上眼,不再說話。
接下來幾天,也許是處於愧疚,裴司硯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在我身邊。
為我暖液體、喂飯、給我擦臉.....他事無巨細地照顧我。
隻是每天早晚,裴司硯會固定離開一個小時。
我心裏清楚,他無非是去另一間病房陪沈姝妍母子了。
裴司硯又一次離開回來後,我看著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輕聲開口。
“裴司硯,你累麼?”
遊走在我和沈姝妍母子之間,真的不累嗎?
再次住院後我始終沉默著,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和裴司硯說話。
裴司硯以為我的氣消了大半,大手輕撫上我的臉頰,眼裏滿是愛意。
“昭昭,為了你我做什麼都不會覺得累。”
“你放心,姝妍和小楠的去處我已經安排好了,他們離開後,我們把念念接回來,一家三口繼續過從前的日子。”
我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死寂。
念念已經不在了。
從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裴司硯頓了頓,繼續開口。
“我會把小楠送到國外讀書,姝妍陪他一起,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隻是......”他停下來,看了看我的神情,見我沒有任何表情後才接著說道,“我決定給小楠改姓顧,讓他上族譜、認祖歸宗,姝妍已經同意了。”
像是生怕我生氣,裴司硯連忙補充解釋。
“你放心,小楠不會影響念念的繼承權,我隻會給他們母子按月打生活費和學費,隔一段時間飛到國外去看他們。”
“他畢竟是我的親生孩子,我實在是做不到和他們母子完全割舍。”
我低下頭,遮住眼底的諷刺。
這樣和他們三人在國外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又有什麼分別?
隻是,我也已經不在乎了。
我平靜地點頭。
裴司硯還未說出口的解釋堵在喉嚨,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他沒想到我竟然會這麼平靜地答應了。
一時間他有些不敢相信。
“昭昭......你,你不反對?”
我淡淡開口。
“不反對。”
畢竟我馬上就要離開了,裴司硯想怎麼安排沈姝妍母子是他的事。
裴司硯仔細看了我很久,確認臉上沒有絲毫生氣的跡象後才鬆口氣。
“昭昭,我打算給小楠辦個改名宴,對外承認他的身份。”
“我希望.....改名宴你能出席,畢竟你是裴太太,少了你這個改名宴會名不正言不順。”
我看著他有些忐忑的模樣,忽然笑了。
“好啊。”
裴司硯徹底放下心,滿眼愛意地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昭昭,謝謝你能理解我。”
接下來幾天,裴司硯開始準備改名宴事宜,再沒來過醫院。
出院這天,他也隻派了司機來接我。
上車後,我接到裴司硯的電話,他的嗓音依舊那麼溫柔。
“昭昭,記得給小楠準備一份禮物,這樣外人才會認為你這個裴太太是真心實意接受了他成為裴家的一份子。”
我聽著他周到的提議,輕笑一聲。
“放心,我會準備的。”
準備一份讓所有人都難忘的禮物。
上車後,我沒有直接去宴會廳,而是讓司機改道去了民政局。
今天正好是離婚三十天冷靜期的最後一天。
鋼印落下後,我拿到了離婚證。
二十餘年的情誼,終止在了今天。
我找來一個牛皮紙袋,往裏放了三樣東西-----
第一樣,是念念的死亡通知書。
第二樣,是裝有沈姝妍母子錄音的U盤。
第三樣,是我和裴司硯的離婚證。
我要讓裴司硯知道,他錯得徹底!
囑咐司機將紙袋務必親手交到裴司硯手上後,我打車回了家,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直奔機場。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恍惚間看見了曾深愛我的裴司硯站在麵前,笑著朝我揮手。
“昭昭,做得好,帶著念念離開他,離開那個對你的愛不再純粹的我。”
我攥緊胸前的項鏈,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裴司硯,從今以後,你的世界將永遠地失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