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拔掉所有儀器離開,將空間留給我這位剛失去孩子的母親。、
手術室大門關閉的一瞬間,我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驟然癱坐在地,眼裏隻剩下一片死寂。
念念剛出生時小小的一團、念念第一次叫媽媽、念念第一次站起來......
過去種種不斷在我腦海中浮現,最終定格在念念慘白著臉,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痛苦溢滿了我的五臟六腑,可我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起身,將念念冰冷的身軀抱在懷裏,像兒時哄她入睡那樣,輕輕搖晃著。
“念念,媽媽帶你離開。”
我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走到手術室門口,迎麵撞上嘴角揚著笑容的裴司硯。
“昭昭,小楠已經平安出手術室了,我來看看念念。”
平安?
我死死咬住嘴唇,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那私生子的平安,是用念念的命換來的!
“念念不需要一個不愛她的爸爸。”
裴司硯的笑意僵在臉上,神情浮現些許痛苦。
“昭昭,我怎麼可能不愛念念呢?她我最寶貝的女兒,是我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啊。”
“如果可以,我寧願替我經曆人生中所有痛苦,我隻需要無憂無慮快樂長大就好。”
他言辭懇切,儼然一副好爸爸模樣。
下一瞬,我笑出了聲,無盡的悲涼充斥著我的胸腔。
可是,裴司硯,念念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就是你帶給她的啊!
“愛?如果你愛念念,怎麼會把她送上手術台,你知不知道......”
她臨死前還以為是她做錯事才會被你送進醫院,甚至還在和你說對不起。
剩下的話堵在我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裴司硯看著我通紅的雙眼,心中陡然一痛,語氣倉惶地解釋。
“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小楠的身體實在等不及匹配別的腎源,更何況再怎麼說他們也是親兄妹.......”
目光觸及到我越加蒼白的神色,裴司硯聲音一頓,岔開了話題。
“念念麻藥還沒醒?我來抱我去病房吧,我守著她醒過來。”
我抱著念念的手不自覺收緊,悲傷猶如一張巨大的蛛網,將我牢牢包裹,喘不過氣。
醒過來?
他還不知道,念念再也醒不過來了。
裴司硯雙手即將觸碰到念念的前一秒,一個保鏢匆匆趕來。
“裴總,小少爺醒了,哭著要見您,他說要是看不見您,就要拔掉輸液管,就連沈小姐也勸不住他。”
“他剛做完手術,怎麼能這麼胡鬧!”裴司硯嘴上訓斥著,眉眼卻染上焦急。
他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眼裏帶著歉意看向我。
“昭昭,你先守著念念好不好?我安撫好小楠立馬回來。”
“裴司硯”我聲音無比冷靜,“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一旦他離開,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見到念念一麵。
裴司硯卻以為我原諒了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反而鬆了口氣。
“等小楠恢複健康離開後我一定好好陪你和念念一段時間,我們會和以前一樣,依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抱著念念,站在原地看著裴司硯大步流星地離開,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
以前的一家三口,從今天起,再也回不去了。
......
我抱著念念去了殯儀館。
我親眼看著念念從一個半大的小人,變成一捧輕飄飄的骨灰。
整個過程,我依舊是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讓老板將骨灰裝進小罐子裏,穿成項鏈掛到脖子上。
比起孤零零地待在地下,我的念念一定更想時刻和我在一起。
從殯儀館出來後,我徑直去了律師事務所。
“我要簽署四年前那份離婚協議。”
裴司硯和女大學生上床的第二天,他親自擬了一份離婚協議,當著我的麵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說,“昭昭,如果我再次背叛你,你就簽下這份協議,和我離婚,永遠地離開我!”
我以為,這輩子不會有再見這份離婚協議的機會。
沒想到短短五年,這份協議就再次出現在我麵前。
我接過協議,一筆一劃地鄭重簽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