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的媽呀!”
小翠仙嚇得水盆“哐當”掉在地上,在腳邊連翻了幾個個。
她魂飛魄散地撲過去,一把抱起地上的林深:
“林深!林深!你咋啦?你可別嚇唬姐!”
林深雙目緊閉,牙關咬得死緊,臉色白得嚇人,額頭磕在一塊凸起的磚角,已經紅起一片,顯得格外刺眼。
小翠仙使出吃奶的勁兒,連拖帶拽,才把他沉重的身體從泥地裏拖起來,
“你這家夥,怎麼死沉死沉的......”
她半背半抱,總算把他弄進堂屋,手忙腳亂地把他放倒在涼炕上。
“老天爺,你可別出啥事啊!”
小翠仙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手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她衝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涼水,嘩啦倒進臉盆。
手腳麻利地抓起毛巾浸透,擰了幾下,“啪”地一下蓋在林深滾燙的額頭上。
冰涼的刺激,讓昏迷中的林深眉頭蹙了一下。
小翠仙看在眼裏,稍稍定了定神。
“還好,應該是中暑!”
她看著林深汗濕的胸膛劇烈起伏,跨欄背心緊貼著賁張的肌肉線條,一咬牙,伸手就把那汗濕的背心往上猛地一撩!
一片精悍緊實的腰腹,毫無遮擋地暴露在悶熱的空氣裏,皮膚被汗水浸潤得泛著光。
她的眼神本能地向下遊離了一下,迅速歸位。
抓起濕毛巾就往那汗津津的腹肌上擦,涼水帶走高熱,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嘴裏還不停念叨:“醒醒!林深!醒醒!姐給你擦擦,降降溫......”
她的另一隻手使勁掐著他的人中穴,指甲都陷進了肉裏。
可林深依舊牙關緊咬,隻有胸膛還在不停地起伏。
這一來,小翠仙是真慌了神。
她猛地想起電視裏救人的人工呼吸,心臟不免一陣激烈的狂跳。
“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嘴裏念叨了一句,把心一橫,俯下身,一隻手捏住林深的鼻子,深吸一口氣,嘟起嘴就準備往他嘴裏吹氣——
“哐當!”
就在她準備感受林深嘴唇的柔軟時,堂屋門被猛地推開,兩道人影帶著外麵的熱浪和塵土衝了進來。
——正是統計完西紅柿品種歸來的葉蓁蓁和田曉禾!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霎時凝固。
田曉禾眼鏡片後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手裏捏著的小本子“啪嗒”掉在地上。
她看著炕上昏迷不醒、衣衫不整,背心被撩到胸口的林深。
再看著半跪在炕邊、嘟著嘴幾乎要親上去的小翠仙,腦子裏“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的臉頰頓時燒得滾燙,下意識地別開了臉。
葉蓁蓁的反應則截然不同。
她那雙總是冷靜甚至帶著點疏離的眸子,此刻像淬了冰的刀子,嗖地一下釘在小翠仙身上。
她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諷刺的弧度,聲音冷得能掉冰渣子:
“嗬!我說院子裏怎麼沒動靜了呢?剛出去這麼一會兒,原來擱這兒上演‘美女救英雄’呢?這救法兒可真夠特殊的啊,翠仙姐!”
小翠仙被這突如其來的撞破和葉蓁蓁刻薄的話臊得滿臉通紅,活像煮熟的蝦。
她觸電般縮回捏著林深鼻子的手,騰地從炕沿彈開,手忙腳亂地把林深撩起的背心往下拽,試圖蓋住那片刺眼的腹肌,嘴裏慌亂地辯解:
“不是!葉蓁蓁你別胡說八道啊!林深他......他剛才在院子裏看柿子秧,一頭栽倒了!人事不省!”
“我......我這不是著急救人嘛!我給他擦汗降溫,掐人中都不管用,我......我才想試試那個......那個吹氣兒!”
她越說越急,越描越黑,額頭上全是汗,也不知是急的還是臊的。
田曉禾這時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小聲插了一句:
“翠仙姐......人工呼吸......好像不是捏著鼻子親嘴......”聲音細若蚊呐,臉更紅了。
“閉嘴!”小翠仙又羞又惱,衝著田曉禾吼了一嗓子。
隨即,她又意識到田曉禾是客人,自己反應過度,懊惱地跺了跺腳,衝著葉蓁蓁急赤白臉:
“你愛信不信!反正我沒幹見不得人的事兒!不信你自個兒看!人都昏死過去了!”
葉蓁蓁冷哼一聲,壓根沒理會小翠仙的辯解。
她幾步走到炕邊,動作利落地放下背著的藥箱。
冰冷的目光掃過林深額頭那片紅腫,又落在他蒼白緊閉的臉上,眉頭微微蹙起。
她伸出兩指,動作專業地翻開林深的眼皮查看瞳孔,又捏開他的下巴看了看舌苔。
“中暑,加上低血糖,暫時性暈厥。”
葉蓁蓁迅速做出判斷,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但那冷靜底下,依舊壓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
她麻利地從藥箱裏拿出葡萄糖注射液和一次性針管,手法嫻熟地敲開安瓿瓶口。
冰冷的酒精棉球擦過林深胳膊內側的皮膚,帶來一絲細微的刺激。
昏迷中的林深似乎感應到了這熟悉的、屬於醫生的冰冷氣息,緊蹙的眉頭幾不可察地鬆動了一下。
小翠仙看著葉蓁蓁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再看看自己剛才那通毫無章法的“急救”,臉上更是一陣紅一陣白,訕訕地退到一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田曉禾默默撿起掉在地上的小本子,指尖用力,把紙頁邊緣都捏皺了。
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目光卻忍不住悄悄瞟向炕上那個昏迷的男人,又飛快地移開。
屋裏隻剩下葉蓁蓁操作器械時輕微的碰撞聲,以及窗外不知疲倦的蟬鳴。
一種無聲的張力,在三個女人之間彌漫開來,遠比這夏日的午後更加燥熱難安。
葉蓁蓁將針頭精準地刺入林深的靜脈,緩緩推動針管。
透明的葡萄糖液流入血管,像無聲的甘泉,試圖喚醒這具因過度透支而倒下的身體。
她做完這一切,才直起身,目光冷冷地掃過小翠仙和田曉禾。
最終,定格在林深那張依舊沒什麼血色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種職業性的、卻又莫名刺人的疏離:
“死不了。讓他睡,醒了灌糖水。”
葉蓁蓁說完,心臟莫名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