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學問,經史子集必讀。
若說才藝,琴棋書畫精通。
若說宮規,我爛熟於心,賞罰有度。
除了這些,太子要跟著皇上學習為君之道,跟大臣們討論治國之策,而我則要跟著皇後娘娘學習管理後宮,以及跟著內司大人處理宮中大小事務。
內司大人是皇宮女官第一人,也是皇後娘娘的左膀右臂。皇後顯然是想讓我多學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將來更好地安定後宮、為太子殿下分憂。
我不一定是太子妃,但是我極可能是下一任內司大人。
我知道皇後娘娘是一片好意。
她甚至屬意我當太子妃,不怕我孤苦無依、沒有娘家的強悍實力支持太子。
我是她養大的,她很滿意我,多次悄悄誇我有母儀天下的風姿。這話要是別人說,那是大不敬之罪,但是太後、皇上和皇後卻是敢說的。
但是,我更想學武,想當一個女將軍,想重振嶽家門楣。
我想去駐守邊關,將嶽家殘存的好兒郎們重新凝聚在一起,保家衛國。
我還想繼承我娘的遺誌,創建一支女兵,再開辦女學......還要為女子入仕鋪路。
我要做的事太多了。
可我現在一件都做不了。
除非,等扶持太子登基,我再憑著十年情義,要一份恩典。尚有一線希望。
沒人會理解我,但是,太子大約是不一樣的。
我的武功,都是他偷偷教的。
回到東宮的時候,我又免不了耳聰目明地聽到了一些碎嘴的聲音。
但是到底是自己人,她們的碎嘴倒是為了我少了煩心。
“自從傳出楊小姐可能成太子妃的風聲後,咱們郡主一直心情不好,大家平時嘴巴緊一點,別觸郡主的黴頭。”
“唉,我們郡主也太可憐了吧,不僅要管東宮,還要管後宮,大事小事操碎心,到頭來也撈不著太子妃之位。”
“好在太子殿下對郡主不薄,將來縱然當不了太子妃,當個側妃還是很有希望的。”
......姐妹們,你們是不是想太多、想太遠了?
你們是哪隻眼睛看出我因為這件事心情不好的?!我隻是忙著操心太後壽宴的事情,腳不沾地,有些繁忙而已。
她們也不是壞心,我沒搭理她們,繞路走了。
但沒想到更離譜的是,到了平日裏太子招待客卿的大廳裏,又聽到了幾位同仁為我打抱不平的聲音。
“聽聞那楊小姐刁蠻任性,哪裏配得上咱們太子殿下?”
“你管她配不配得上,拿來當個擺設,隻管牽製住楊家,讓楊家軍為太子所用。將來太子登頂之路,自然更加順遂。”
“哪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縱然楊小姐將來當了皇後,咱們也能給郡主掙個貴妃之位!”
......聽我說,謝謝你們,真是好兄弟。
東宮幾位較為受到倚重的客卿,同我關係都不差。他們中,有與我一樣曾是太子伴讀的,也有王公大臣之子,還有民間挖掘的才子。他們待我,倒也有幾分情分。
隻是,無論我解釋多少遍與太子的關係,他們還是滿眼“不必解釋,我們都懂”地表示......
我越描越黑,還不如不解釋。
他們死心眼地認定了我是太子的女人,還是心上人那種。而太子遲遲不娶我,是為了大局。他們還下了重注打賭,將來後宮最受寵的人絕對是我。
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黑著臉傳膳,時間算得很準,太子殿下剛巧進門就能吃上熱乎飯。
禮賢下士,太子往常就愛一邊用膳,一邊同客卿們針砭時弊,高談闊論。
今兒個的主題,是皇上在元宵佳節暗示要給楊明媚指婚的事情,大家就事論事,分析了無數種隱藏深意。
“會不會是對太子殿下的試探?畢竟皇上正值壯年,未必希望太子殿下手裏權勢過剩。”
“既然沒有明說,也有可能是指婚給其他皇子?皇上莫非起了製衡的心思?”
“興許是怕太子耽於女色,一心掛念咱們郡主,因而想分散一下太子的注意力?”
“......”
我安靜地吃東西,聽他們講得......挺下飯的。除了越來越離譜,並沒有太大毛病。
我有時候在想,皇上可能自己都沒想那麼多......這文臣墨客腸子裏的彎彎繞繞,真是比那巴蜀登山路上的九曲十八彎還複雜。
我吃飽後,偷偷瞧了太子一眼,他正似笑非笑地瞅著我......瞅我幹什麼啊,你倒是解釋啊,你自己要不要聽聽他們說的話有多離譜!
都把你說成色中餓鬼、沉迷女色的庸才了!
你可是立誌要做明君的人啊!怎能聲名受辱?
你可是最重名節的啊!
想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