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願再次醒來時,眼前是冷宮破敗的屋頂。
蛛網在梁木間纏繞,潮濕的黴味充斥著她的鼻腔。
她艱難地撐起身子,喉嚨裏還殘留著血腥氣,後背的鞭傷火辣辣地疼。
“醒了?”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帶著絲毫不加掩飾的鄙薄。
她轉頭,看見一個年老的宮女站在門口,手裏端著一碗發餿的粥。
“趕緊吃,別浪費糧食。”
舒願接過碗,指尖觸到冰涼的粥麵,上麵浮著一層灰色的黴斑。
她閉了閉眼,什麼話也沒說,仰頭一飲而盡。
“裝什麼不情願,”宮女嗤笑一聲,“要不是你得罪了陛下,我們也不用跟著你在這個鬼地方受苦。”
舒願沒有回答。
這一個月來,克扣的飯食、冰冷的被褥、時不時落在身上的拳腳。
所有人都恨她,因為聞人晦每次來冷宮,都會用最惡劣的方式羞辱她,發泄完就走,留下滿室狼藉和宮人們的怨氣。
“聽說舒小姐馬上就要當皇後了,”宮女壓低聲音,語氣裏滿是羨慕,“她身邊的宮女現在可威風了……”
“我跟的為什麼不是舒小姐,而是這個沒用的東西!”
舒願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道柔媚刻意的聲音響起。
“姐姐,我來看你了。”
舒存意穿著一身華貴的錦裙,在宮女的簇擁下走進來。
她皺著鼻子打量四周,用手帕掩住口鼻:“原來姐姐天天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可真夠臟的。”
“姐姐從前嬌生慣養,現在在這裏,過著這樣不堪的日子,心裏想必不好受吧?”
舒願平靜地看著她,沒有什麼表情道:“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舒存意笑得甜美,眼角眉梢都掛著飛揚的得意之色。
“陛下已經下旨,七日後,就是我的封後大典。”她湊近一步,壓低聲音道:
“我從看見他第一眼時,就確定要嫁給他,你看,如今果然成真了。”
舒願的指尖微微發抖,但臉上依然沒有表情。
舒存意拍了拍手,兩個宮女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走進來:
“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要姐姐親手為我繡製嫁衣。”
她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匹上等的紅綢。
“我們的成婚大典就在七日後,姐姐可要注意,一定要準時奉上哦。”
“即便是十個繡娘一起,也要至少五日才能繡完,你讓我七日內獨自完成,這怎麼可能?”
舒願終於開口,眉頭深深皺起,聲音嘶啞地質問道。
“做不到?”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聞人晦大步走進來,一把攥住舒願的手腕:
“你的手不是很巧嗎?”
他用力捏著她的指節,直到她疼得臉色發白。
“做不到的話,這雙手也就不用要了。”
說完,他嫌惡地甩開她。
舒存意連忙挽住他的手臂,假意勸道:“陛下別生氣,臣妾一定會勸姐姐盡力而為的。”
舒願看著自己被捏紅的手腕,心苦得像吞了黃連,慘笑一聲道:
“好……我繡。”
接下來的七天,她幾乎不眠不休。
手指被針紮得鮮血淋漓,眼睛也熬得通紅。
她想起第一次給聞人晦繡荷包時,不小心紮到手,他心疼地捧著她的手吹了好久,還說以後再也不讓她碰針線。
如今,她卻要為他心愛的女人繡嫁衣。
第七日清晨,宮人來取走了嫁衣。
舒願癱坐在地上,十指纏滿布條,整個人瘦得脫了形。
沒過多久,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砰!”
門被狠狠踹開,聞人晦滿臉怒容地走進來,身後跟著一臉驚慌的舒存意。
“舒願!”他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舒願茫然地抬頭,虛弱道:“……什麼?”
聞人晦一揮手,宮人戰戰兢兢地捧出那個裝嫁衣的木盒。
當盒子打開的瞬間,舒願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