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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暈倒醒來後,兒子給我端來一碗藥。

【完了,這碗藥下去,老太太就真死了!】

【這娘不死,他怎麼給死去的老爹娶新夫人?】

我嚇了一跳,誰在我眼前寫字?

雖然兒子並非我親生,但也是我含辛茹苦養了三十多年的人,又怎麼會毒死我?

我偷偷舀了一勺藥喂狗,結果狗真的死了。

而兒媳在後廚跟我兒子咬耳朵:“咱們藥死老娘,會不會被雷劈啊?”

“哼,我這是給她送終盡孝,她還什麼不滿?誰讓她擋了我的青雲路!”

我從頭涼到腳。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再沒苦硬吃。

1

兒子許世白回來了,見我還沒喝藥,立即裝出一副孝子的樣子,親自跪在床前勸。

“娘,乖,喝藥,咱先把藥喝了。”

藥碗已經生硬地湊到我嘴巴邊,他也漸漸失去耐心,露出了急躁狠戾的眼神。

【別喝!】

密密麻麻的別喝在眼前刷過,雖然不知道誰在給我提示,但我自然絕不能喝!

我一偏頭,眼疾手快,搶下碗一把摔了。

幾十年溫柔得跟老媽子一樣的老太太,忽然摔了碗,兒子和兒媳婦都愣住了。

“兒啊,你真的要替你爹娶陳家姑娘?”

“兒子是萬不得已!那陳家老姑娘生來不詳,嫁的夫君都挨個死了,沒人敢娶她,可陳家有權有勢,若讓她嫁給我死去的爹,做了我名義上的娘,兒子才有出頭之日啊!娘難道不想看到兒子封侯拜相嗎?”

我心說,我現在可真不想。

“為了你的前途,娘自然鼎力支持。”

“隻是娘當初嫁進來的時候也是明媒正娶,如今新主母進門,兒啊,你就眼睜睜地要看你娘我成了街坊鄰居的笑話嗎?”

許世白聽了,緊繃的神色放鬆了下來,他慢悠悠張了嘴,顯然有一堆說辭等著勸我。

可他沒想到,我話鋒一轉:“你既能替你老爹娶親,就先替你老爹和離吧!”

“和離?那可不能分家產!”

我差點被兒媳婦的話氣笑了。

我出身當朝四大商號之首的楚家,富甲一方,會想分他們許家那點兒家產?

不就是想做官嗎?本來我用銀子也至少能給他砸出個九品芝麻官。

不過現在,我不樂意了!

2

當初許世白的生母早逝,因為他爹曾對我爺爺有恩,我爺爺便讓我嫁過去做填房。

他爹一心要讀書高中,看不起我出身商賈。

最後嗷嗷待哺的許世白差點餓死,才不得不娶了我。

為此,他爹還在新婚之夜跟我約法三章,說什麼為了磨煉許世白的心性,讓我千萬不要露富,每次喝多了還哭著說對不起孔夫子。

後來他爹又臨終托孤,囑咐我一定要培養許世白讀書讀出個名堂來之後,才能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他。

我想著短短五年夫妻,他除了過於迂腐,對我總還算不錯,便恪守自己的承諾,一晃三十年。

如今這許家上上下下靠吃我的嫁妝度日,兒媳婦竟然還怕我分家產?

聽了兒媳婦的尖聲大叫,許世白竟第一反應也是點頭。

“和離可以,隻是娘可還留有嫁妝單子?若沒有,兒子真不好做主將許家的產業相贈......”

他為難地快要哭了。

“不用為難,我什麼都不要!”

許世白跟他媳婦竊喜地對視一眼,便飛快地“勉為其難”答應了,生怕我反悔似的。

“娘用慣的首飾還是要帶上的。”

他媳婦更是前所未有地“貼心”,說完就自告奮勇地替我去收拾了包裹,卻故意落下了我梳妝盒裏的兩根銀簪。

我也不計較,迫不及待地跨出了許家的大門,心裏隻想著離他們遠遠的。

不出一炷香功夫,我已經給在一間小宅子裏,愜意地坐在搖椅上,有人打扇,有人捶腿。

那許家連個粗使的小丫頭都用不起,殊不知這才是我出門子前過慣了的日子啊。

我頓覺神清氣爽,招呼小丫頭置辦了一桌好菜。

酒過三巡,我正微醺呢,忽然聽到有人拍門。

“在下陳秀竹,求見楚家姑奶奶!”

陳秀竹是誰?

我叫人去看,不一會兒,小丫頭領著一個人來到眼前。

她一見我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楚家姑奶奶,陳秀竹向你請罪!”

【我知道了,這個陳秀竹不就是吏部尚書的侄孫女,許家未來的主母嗎!】

【不對啊!據我所知,結婚之前許家的新老主母根本沒見過麵啊!】

我疑惑地將目光從那一行行字上移開,正對上陳秀竹殷殷期盼的眼。

下人們都避開了,她緊握住我的手,壓低了聲音說:“姐姐,我錯了!我嫁過一次,卻隻顧著明哲保身,如今我悟了,咱們倆姐妹聯手對付他,好不好?”

我一頭霧水,以為她說的是嫁過一次是指在進許家之前,她曾嫁過人。

可她卻搖搖頭,神秘兮兮地在我耳邊低語。

“不是!”

“姐姐,我重生了!”

3

陳秀竹說她重生了,我直接眼前一黑,不是被嚇的,而是眼前表示詫異的字實在太密。

【女二重生,這什麼劇情?】

【不得了,劇情走向完全不受控了!】

這兩行字不太看得懂。

陳秀竹見我搖搖晃晃,以為我又要暈過去。

“姐姐,你最近是不是總覺得容易頭暈?”

“那黑心的許世白已經給你吃了快一個月的慢性毒藥,你要好好調養,在你身子養好之前,這些都不能吃!”

說完,她將我麵前的紅燒肘子和豬油糕推得遠遠的,還說認識個專門調理這病的大夫,明天就來給我請脈。

我原先以為陳秀竹隻是個吏部尚書八竿子打不著的旁支遠親,一問才知道,她祖父跟吏部尚書竟然是嫡親的兄弟。

因為前頭死了三個丈夫,坊間都傳她克夫,饒是她出身再好,也沒人敢再娶她。

可萬萬沒想到,批命的先生說她若是不嫁,還要克母家人。

陳尚書唯恐她克了自己的仕途,這才給許世白撿了漏。

“我也讀過幾年聖賢書,書裏都是勸人向善的,偏他們讀的是什麼狗屁克來克去的東西!”

我吃了一噎。

這陳家姑娘說話怎麼比我還要粗鄙?

“姐姐你不知道許世白有多黑心,他已經計劃好了,先給你下藥慢慢毒瞎毒啞了你,又讓你喪失行動能力,對外卻說你得了病,在好好休養,他博了個孝子的名頭。最後還把你關在柴房,將你活活餓死了。”

我聽得渾身一抖,眼前爭相恐後地刷出一排排字,都在佐證陳秀竹的說法。

有的甚至繪聲繪色描述了肉蛆在我傷口爬進爬出的場麵。

我僵了老半天才緩過來。

我養了許世白三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不知道他這樣對我,怎麼下得去手?

4

我心裏對許世白終究還是有些感情的,好在陳秀竹沒有因為我的婉拒而生氣,反而言出必行,次日就有個白胡子大夫摸上了門,說是她介紹的。

我中毒還淺,不幾日就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

這天我從街上溜達回家,小宅子門大敞著,這是遭了賊了?

我小跑過去,滿地的狼藉。

兒媳婦正抱著個包裹急匆匆走了出來,撞見我還把包裹往身後藏了藏。

“娘,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我說你怎麼鐵了心要和離,原來私藏了這麼多錢!”

“要不是跟我要好的姐妹說看到你在這兒落腳,我都不敢相信!”

我看到被她摔碎在地上的一套前朝茶具,心疼地抽了口涼氣。

這宅子是我嫁過來後偷偷買的,因為從來不住,所以根本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整座宅子加起來都不如這套茶具的市價。

偏她還不識貨地給摔了!

“我住我自己的宅子有什麼問題?”

“你當我不知道啊?世白說你娘家就是個賣豆腐的,能住上這麼好的宅子?肯定是我苦命的公爹攢下的家業!”

我不想與她爭吵,這時,許世白也來了。

“丹鳳,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把娘的東西放下!”

【哦呦!這兒子是真戲精啊!明明是他攛掇的媳婦兒來鬧!】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倆夫妻把老母親當猴兒耍呢!】

我苦笑,雖然我也不想相信,可是許世白忍不住往媳婦背後鼓鼓囊囊的包袱直遞眼色。

他媳婦丹鳳兩眼放光地朝他點頭,兩個人都隱隱興奮。

“行了,東西你們可以拿走,不過要拿和離文書來換。”

“否則我嚷嚷出去,你將來可是要做大官的,就不怕禦史參你一本?”

許世白的眼角閃過一絲陰狠,讓我覺得今天如果他們拿不走這錢,殺我的心都有。

“娘您說到哪兒去了?兒子今天來,就是給娘送文書的!”

我驗了文書是真,好一陣五味雜陳,抹了抹眼角招呼小丫頭要走,沒想到許世白夫婦卻還不放手。

“慢著!我的好娘親哎,這宅子的房契呢?當初可是說好,什麼都不拿的!”

我心知今日不把房契給他,他絕不會罷休,便假意讓他們先等著,叫小丫頭去取房契。

看他貪得無厭的樣子,我實在氣不順。

“還有,順道去知府老爺的管家府上道聲謝,就說楚家四娘托他辦的事兒不用辦了。”

許世白一聽,敏銳地抬頭。

“娘托了知府辦事?”

“是啊,這知府與太子是同門,我也是沾了跟他管家同鄉的光才搭上這條線哪!”

許世白急了,讀書人的風度一下子不要了,粗著脖子問:“辦的是何事?為何又說不辦了?”

我嗬嗬一笑,故意指了指地上碎掉的茶具。

“聽說如今太子統管著戶部、吏部呢!你說我要辦什麼事?”

“可惜這見麵禮都碎成渣了,我還怎麼辦呢?”

許世白聽了,似有滿腔的怒火,又發不出來,臉上表情之精彩,讓我許多天後想起來,都能一下子笑出來。

我雲淡風輕地從他身邊走過,將房契拍在他身上。

“沒關係的,你馬上就是吏部陳大人的重孫了,這些都無所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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