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著腫脹的手腕:「寫借條,這些多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錢一共十八萬,隻少不多,還給我,再抽自己十個耳光,我就簽字。」
「十......十八萬?」
徐沫沫驚呼出聲,顯然這個數字對她來說,想拿出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晏溪,你別太過分了!」
沈洲怒意勃發,警察瞥了他一眼,又立馬蔫了,寫借條時一直猶猶豫豫。
徐沫沫猶豫一會兒,勇敢站了出來:「別怕哥哥,欠多少錢我們一起還!」
我鼓掌:「幹得漂亮!」
從警局出來,沈洲叫住我,目光複雜:「沒想到我們這麼多年感情會以這種方式收場,這次說到底我們都有問題,從根源上講,其實還是你沒有盡到女朋友的義務。說實話,在這之前我和沫沫之間清清白白,要不是你讓我這麼失望,我也不會這麼堅定的選擇她。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徐沫沫挽著他的胳膊,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姐姐,錯過哥哥這麼優秀的人,後悔的肯定是你。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本來我對哥哥隻是暗戀,從沒想過插手你們之間的感情,現在這一切是上天的安排。」
那就祝你們永遠鎖死。
說實話,在我快三十年的人生裏,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看來我這幾年對他還是太好,讓他飄得都認不清自己,還真以為我上趕著倒貼他。
我拿出欠條,在他臉上拍了拍:「別逼逼,別忘了,下個月五號之前到賬。」
5
要說心裏沒點波瀾,那肯定是騙人的。
就算是條狗,養這麼些年也養出感情來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沈洲同病相憐,但他又比我幸運。
高三畢業,我的高考成績全校第一。
這曾是我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
學校裏的老師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爸媽還是決定把我嫁給鄰村那個老光棍,好換彩禮供我那個年過三十依舊啃老的哥哥繼續吸血。
我選擇逃跑。
在這個遠離家鄉的城市,我住過橋洞,撿過垃圾,最後進了一家工廠。
有年廠裏招暑假工,我被調去協助。
沈洲戴著眼睛,斯斯文文,在一眾等待入職的新人裏顯得格格不入。
廠裏很多小姑娘去打聽他的消息。
他當時大三,爸媽車禍離世,家產被所謂的親人瓜分一空,進廠是為了賺學費和生活費。
我見過他淩晨時蹲在廠宿舍外麵看書,也聽過他邊走邊背英語。
他是我們當中的異類。
於是我找到沈洲,告訴他:「你不要在這裏了,回去上學,我來供你。」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從難以置信到感動落淚,在人來人往中想要向我下跪。
大家都笑我想男人想瘋了。
但我隻是想讓沈洲替我實現自己無法實現的夢想。
當時我的工資並不高,全是咬牙硬撐。
內衣帶子磨斷了也舍不得買,縫起來接著穿,衛生巾也隻敢挑最便宜的用。
大四畢業,他捧著玫瑰,跑到廠裏求我做他的女朋友。
可能我這個人比較缺愛,加上也不想他當眾難堪,稀裏糊塗就同意了。
鬧到這個地步可能也是我咎由自取。
可咱們大女人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
第二天去上班,大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我淡定自若:「和狗打了一架,狗比我還慘。」
梅姐讓人把我喊到辦公室,抬頭瞅了我一眼又繼續嘩嘩簽字:「男人沒了還能再找,你好歹也是個副廠長,能不能把傷稍微養養,別影響我廠裏的形象。」
我坐在她對麵,理直氣壯:「劈腿狗都不怕丟人,我有什麼好怕的,這是我的勳章。」
梅姐是我的貴人。
那年廠裏舉辦技能大賽,我是曆年來唯一一個以流水線工人身份奪得冠軍的人。
這個冠軍裏摻雜了我多少血淚隻有我自己知道。
告訴沈洲時,他隻淡淡說了句「恭喜」,就開始抱怨自己的電腦有多卡,連畫圖都費勁。
而梅姐看到了我的付出。
她一路提攜,讓我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
我們既是上下級,也是好閨蜜。
不過在沈洲眼裏,我一直都是那個土氣無用,隻會拿死工資的廠妹。
簽完字,梅姐放下筆:「就這麼算了?」
我哈哈兩聲:「狗東西玩弄我的感情,還想安安穩穩讀他的研究生?我不整哭他,這輩子吃不上四個菜!」
「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摸了摸鼻子:「先找他求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