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漂浮在妹妹身後,看著她站在宋時硯的別墅門前。
五年了,這扇門還是和記憶中一樣。
妹妹按響了門鈴,她的手指在發抖。
我知道她在害怕,可我已經碰不到她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
門開了,宋時硯站在門口。
他比五年前更加挺拔,西裝革履,眉眼間卻帶著化不開的陰鬱。
我飄到他麵前,想看清他的表情,可他看不見我。
「宋先生......「妹妹的聲音很輕,「我爸爸出車禍了,花光了家裏的積蓄,醫生說要救爸爸,還需要準備十萬塊錢......」
宋時硯冷笑了一聲,「你爸爸,出車禍了?」
妹妹小心翼翼的點點頭。
「五年前,」宋時硯眉目冷冽,「我也出了車禍,從那之後,你姐姐就消失了。」
「你怎麼有臉,來問我要十萬塊錢救命錢?」
宋時硯說完轉身就要關上門。
我飄到他麵前,想告訴他我就在這裏,可我的聲音他聽不見。
妹妹咬著嘴唇,使勁推著門,「不是的,宋先生,一定是誤會,姐姐那麼愛你,她不會丟下你的。」
宋時硯打斷她,「那就讓她自己來見我,我就給你這筆錢。「
妹妹的眼淚掉了下來,我伸手想擦,卻隻能穿過她的臉。
宋時硯轉身要關門,妹妹突然跪了下來,「求求你......」
我愣住了。記憶中的妹妹總是驕傲的,可現在她跪在宋時硯麵前,像一片枯葉。
宋時硯的背影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冷漠。
「我說了,讓她自己來。「
門重重關上,妹妹跪在地上哭得發抖。
我蹲在她身邊,想抱住她,卻隻能看著自己的手穿過她的身體。
我飄進別墅,看見宋時硯站在落地窗前。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那裏跳動著我的心臟。
現在那裏空空的,就像我的心。
突然,他猛地轉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方向。我嚇了一跳,以為他能看見我。
可他隻是盯著虛空,眼神陰鷙。
「林晚,你躲了五年,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我飄到他麵前,想告訴他其實我死了。可他的目光穿過了我,落在更遠的地方。
我飄到二樓,看見書房裏還擺著我們的合照。
照片裏的我笑得那麼開心,他摟著我的肩,眼神溫柔。
現在那張照片上落了一層灰,就像我們的過往,被時間掩埋。
突然,樓下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我飄下去,看見宋時硯把酒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他站在一地狼藉中,眼神陰鬱得可怕。
「你最好永遠別讓我找到你。」
這是我死後的第五年,宋時硯終於回來了。
可他恨我,恨到連我的父親都不願意救。
2
我飄出別墅,看見妹妹還跪在門口。
夜風吹起她的頭發,她瘦得幾乎要隨風飄走。
我多想抱抱她,告訴她別哭,可我已經做不到了。
門突然開了,宋時硯走了出來。
他手裏拿了一張信用卡。
我看著妹妹顫抖的手接過那張卡。
宋時硯站在陰影裏,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妹妹攥緊錢,轉身就跑。
我飄在她身後,看著她踉踉蹌蹌地跑出別墅區。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根隨時會斷的弦。
突然,我聽見宋時硯在說話。
「記住,「他的聲音很輕,「這是你姐姐欠我的。」
我猛地想起剛剛他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如果鬼魂還有心跳的話。
不會的。
宋時硯不會那麼做。
可我看見他握著手裏的手機,指骨微微發白,然後他撥打了報警電話。
「是的,一張無需輸入密碼的黑卡,「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我懷疑是剛才來借錢的女孩偷的。
我撲到他麵前,想奪走他的手機,可我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
他掛斷電話,走到窗前。
院子的燈光映在他臉上,那雙我曾經深愛的眼睛此刻冷得像冰。
「林晚,「他對著夜色說,「這是你欠我的。「
我渾身發抖。
五年前那個雨夜,我也是這樣發抖。
我和宋時硯遇到車禍,宋時硯生死不知,而我被一群人帶走。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能回到宋時硯身邊。
警車停在別墅門口,我看見妹妹被警察帶回來。
她臉色慘白,手裏還攥著那張卡。
宋時硯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就是她,「他說,「我沒有答應借錢給她,她就偷走了我的信用卡。「
妹妹拚命搖頭,「我沒有!這是你給我的!「
宋時硯露出一個諷刺的笑,「這是你姐姐教你的?偷東西?「
我飄到妹妹身邊,想替她辯解,可沒人聽得見我的聲音。
「不!「妹妹尖叫,「這不是我拿的!「
宋時硯冷笑,「人贓俱獲。「
我看著妹妹被戴上手銬,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我想抱住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警車帶走她。
宋時硯站在門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裏曾經戴著我送他的戒指。
「林晚,「他輕聲說,「想要你妹妹回來,你就自己出來見我。五年前欠我的,你該還了。」
我飄到他麵前,想告訴他真相。
可他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五年前,我一定會告訴他真相。
可現在,我連觸碰他都做不到了。
3
派出所的白熾燈似乎刺得我眼睛發疼,雖然鬼魂不會真的感到疼痛。
妹妹蜷縮在長椅上,臉色慘白得像紙。
我飄到她身邊,想摸摸她的頭發,卻隻能看著自己的手穿過她的身體。
宋時硯站在審訊室門口,西裝筆挺,眼神冰冷。
他低頭看著妹妹,聲音裏帶著諷刺:「讓你姐姐來,我就撤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去哪裏了。」妹妹的聲音哽咽。
宋時硯冷笑。
我站在他們中間,看著宋時硯的眼睛。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眼睛,現在隻剩下化不開的恨意。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騷動。我飄出去,看見媽媽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她的頭發白了很多,背也駝了,和五年前那個優雅的婦人判若兩人。
「宋時硯!時硯」媽媽撲到宋時硯麵前,聲嘶力竭的求他,「你忘了晚晚了嗎?你怎麼能這樣對她的妹妹!「
宋時硯後退一步,眼神更加陰鬱:「林夫人,您女兒偷了我的錢。」
「她沒有!」媽媽抓住他的衣袖,「晚晚一定是有苦衷的!她死了,她一定是死了。否則她不會丟下你,丟下我們,不管的。」
我的心揪成一團。
宋時硯甩開媽媽的手。
媽媽癱坐在地上,眼淚順著皺紋流下來。
我跪在她麵前,哭得泣不成聲,「媽媽。」
「時硯,」我輕聲說,「我真的死了。放過我妹妹吧。」
可他聽不見。
警局裏傳來妹妹的哭聲,我回頭望去,看見媽媽抱著她,兩個人在長椅上哭成一團。
4
醫院的走廊很長,慘白的燈光照在宋時硯的臉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根即將斷裂的弦。
他站在病房門口,手裏握著一部手機,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嘴角掛著一抹諷刺的笑。
我飄在他身邊,看著他顫抖的手。他的呼吸很重,胸口起伏得厲害。
「宋時硯......」我輕聲喚他,可他聽不見。
病房裏傳來儀器的滴滴聲,父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
氧氣麵罩下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像是隨時會停止。
我飄到床邊,想握住他的手,卻隻能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他的身體。
宋時硯邁步走進病房,腳步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他的目光落在父親身上,眼神冷得像冰。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對準了父親,輕鬆說道:「林晚,你看到了嗎?你父親病成這樣,你還不肯出來?你真狠心啊。「
「林晚,「他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出來,冰冷而殘忍,「你父親快不行了,你還不肯出來嗎?「
父親的身體猛地一顫,儀器忽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護士衝進病房,開始搶救。
我站在一旁,淚流滿麵,卻無能為力。
宋時硯卻像一尊雕像,舉著手機,冷冷地記錄著這一切。他的眼神陰鬱得可怕,嘴角掛著一抹諷刺的笑。
「林晚,「他對著手機說,「你太狠心了。」
宋時硯收起手機,轉身離開病房。
他走到走廊盡頭,打開手機,將剛才錄下的視頻發送給了我的微信。
「林晚,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出來見我。「
宋時硯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幾乎是瞬間抓起了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微信消息。
發信人是「林晚」,那個他等了五年的名字。
「明天下午三點,機場見。」
短短幾個字,卻讓宋時硯的手指微微發抖。
他的眼神從冰冷轉為複雜,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底裂開,又迅速被他壓了下去。
「終於肯出現了嗎?」
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帶著一絲嘲諷,卻又隱隱透著一絲期待。
我飄在他身邊,看著他的表情,心裏一陣酸楚。
可是我真的死了啊。
我甚至不知道是誰給宋時硯發了消息。
5
機場的廣播聲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
宋時硯站在接機口,西裝筆挺,神情冷峻。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出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的邊緣。
看著他微微緊繃的下頜線,我心裏五味雜陳。
出口處,人群開始湧動。
宋時硯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是蘇晴。
她穿著一件米色風衣,長發披肩。
她的腳步很慢,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宋時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瞳孔猛地收縮。
他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指節發白。
「蘇晴?」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林晚呢?」
蘇晴走到他麵前,眼神直直地看著他,沒有一絲躲閃。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宋時硯,晚晚在這裏。」
她打開包,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掛件。
還有一張死亡告知書。
宋時硯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但他的眼神裏沒有恐懼和悲傷,隻有無盡的憤怒和難以置信。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你什麼意思?」
蘇晴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憐憫。
「宋時硯,晚晚五年前就死了。這個瓶子裏,是她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