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蕭何及幾個隨從,他快步如飛的奔向老太君的房間。
掀開晶瑩的珠簾,就見裏間的床上,安安穩穩的躺著一個七旬老太。
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了,但膚色粉潤,英氣逼人。
傳說中的定國夫人,年輕時武藝超群,據說連當時的武狀元也是她的手下敗將。
見到老太太臉色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差,白君然擔憂了一整路的心,終於落回了心底。
踏進室內,撩起衣袍,對著老太太就行了個跪拜大禮。
“奶奶,不孝孫兒給您請安了......”
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響頭,一抬眼,見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死死瞪著自己。
他嘿嘿一樂,膝行向前幾步,爬到老太太床前,“我說奶奶,孫子回來給您請安,您倒是說句話啊。”
老太太繼續瞪她,待他爬得近了,一把擰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扯,“你這個不孝的小皮猴子,知不知道這次一走就是整整十年?這十年裏我找盡了各種理由叫你回來,可你就是不肯露麵,是不是等我老太太入土為安了你才肯回來見上一麵?”
耳朵雖然被擰,白君然卻撒嬌討好的笑著,“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奶奶您的身體一向健康硬朗,別說十年,就算再過五十年,您還不是照樣過得生龍活虎。”
還沒等老太太答話,門簾再次被人撩起。
走進來的是個妙齡少女,一身綠衣綠裙,頭上珠飾雖然簡單,卻樣樣華貴不凡。
“老太君,要我說,您這孫子如此不孝,該賞他一頓拐杖才是。”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一聽這話,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剛剛還被白君然當成病弱患者的奶奶,頓時操起一根龍頭拐杖,對著他的屁股便抽了下去。
“這該死的不孝孫,我老身早想狠揍他一頓了。”
白君然就覺得自己這個倒楣,風塵仆仆的剛剛趕到家,就挨了老太太一頓拐杖。
他雖上竄下跳躲得不亦樂乎,更是納悶開口支使老太太揍人的那丫頭到底是誰?
剛剛隻來得及瞧上一眼,老太太的拐杖便飛了下來。
他雖然武藝超群身手靈活,但老太太十年沒見著自己,心中定然有氣,若不給老太太揍上幾下消消氣,對方肯定會心有不甘的。
諾大的房裏,就見這祖孫二人你來我往,你追我趕。
別看老太太七十多歲了,身手可是一點也不比當年差。
躲在旁邊看熱鬧的那個綠衣少女見白君然被揍了好幾下,忍不住捂著嘴偷樂。
偏偏她這個小動作,被飛來跳去的白君然逮了個正著。
兩人四目相對,就見那絕色少女對他做了個大大的鬼臉,他心下一個失神,結結實實挨了老太太一記拐杖,剛好打在他的屁股上。
“哎喲我說奶奶,您還真舍得下手啊。”
白君然一下子跳得老遠,揉著被狠揍了一下的屁股,委屈得直皺眉。
見不遠處那綠衣少女還在興哉樂禍,他氣不打一處來道:“這人誰呀?哪裏冒出來個膽敢多嘴的?”
仔細一瞧,就覺得那少女生得十分好看,嬌柔似水,眉清目秀,就像畫裏走出來的絕色仙女。
再仔細看,他就發覺這女孩的樣貌十分眼熟。
“白元帥,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昨天咱們不是還見過麵交過手的嗎。”
“哦,你不就是......哎喲奶奶,您幹嘛又打我?”
“你這個皮猴子,別是連自己的媳婦都不認識了吧?”
“啥?我媳婦?您說她就是當年那個......被我拿蛤蟆嚇暈了的那個奶娃娃?”
“也就是說,在客棧的時候,你就已經認出我是誰了?”
當白君然知曉眼前這個容貌秀麗的少女名叫墨蘭,並且還得知她就是十年前自己娶進家門的童養媳時,著實驚訝了好一會兒。
而更讓他不敢相信的就是,小丫頭居然在客棧的時候就已經得知他就是她夫婿的身份了。
那邊幫老太君斟好茶水的墨蘭,回眸衝他微微一笑,就見她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臉如白玉,顏若朝華。
一身綠色衣裳更襯出她姣美的麵容。
得知兩人相遇的過程後,白老太太也露出滿臉的好奇,端起孫媳婦給自己泡好的茶水輕啜一口,便道:“蘭兒是如何得知這皮猴子的身份的?”
白君然無耐看了老太太一眼。
他現在可是統領三軍的兵馬大元帥,可到了自家奶奶麵前,就變得了毫無身份的皮猴子了。
幸虧這房裏隻有祖孫三人,若是給軍中的那些將士聽到這種稱呼,他還不成為軍營裏的笑柄。
幫老太太泡完了茶水,就見小丫頭手腳勤快的走到老太太身後,伸出十根蔥白手指,力道正好的捏著對方的肩膀。
而她的視線則剛好與坐在老太太對麵的白君然相對。
“雖然白元帥此番回京,雖然行事十分低調,但若想猜出他的身份,倒也不難。”
白君然就覺得這墨蘭不但人長得水靈清透,就連講話的聲音都如出穀黃鶯那般美妙動聽。
可惜他自幼就對這種嬌嬌小姐型的姑娘沒好感,總是害怕像這樣嬌弱的姑娘,若是一個侍候不好,哭鼻子倒是小事,碰斷了胳膊腿,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幫老太太捏著肩膀的墨蘭,似乎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幾分輕視。
她並不惱怒,盈盈一笑,盯著白君然的麵孔道:“首先,元帥雖然沒穿盔甲,但足上卻穿著軍靴。”
他低頭一瞧,腳上踩著的靴子上,繡著一條五瓜金龍。
“在我北麒,除了皇族之外,就隻有軍中的最高統治者才有資格穿這種繡著龍形圖案的官靴,另外......”
她似笑非笑的盯著對方的眼睛,“凡是帶兵打仗的將領,與生俱來就有一股戾氣,白元帥雖然講話的水準有失欠妥,但眉宇間的神態,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嚴厲。”
這句話有褒有貶,讓人即想生氣,又無處懊惱。
白老太太聽聞此話不由得微微一笑,並衝著自家孫子眨眨眼。
白君然被說得哭笑不得,這丫頭擺明了在這報私仇呢。
“其三......”
不理會祖孫二人的眼神交流,又繼續道:“咱們白府的祠堂裏,可是供著爹爹年輕時候的畫像呢,雖然白元帥比起爹爹,似乎還差了幾分威儀,但仔細一看,五官生得還是有些相像的。”
這個牙尖嘴俐的小丫頭,還真是不忘說一句,損一句。
不過,對於她能在短短的時間裏就能分析得頭頭是道,把自己觀察得這麼仔細,白君然還是對她產生了幾分欣賞之意。
十年間,他偶爾也會想起京城裏還住著一個小妻子。
歲月的流逝,改變了很多東西。
他怎麼也沒想到,十年前那個規規矩矩坐在花轎裏,滿臉戰戰兢兢的小女娃,現如今已經出落成一個絕世美女了。
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十年前,他掀開她的蓋頭時,親手塞給她的那隻醜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