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年來，我一直將爸媽和沈沁視作我生活中的光亮。

卻不成想，若沒有他們，我的生活根本就不會陷入黑暗。

多麼荒謬。

我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和憤怒，想要轉身離開。

卻不小心碰到了門口的櫃子，驚動了書房的兩人。

沈沁很快起身，門從裏麵打開，我躲避不及，隻好裝作剛來的樣子。

沈沁眉頭微皺，語氣卻十分輕柔：

“阿塵？你怎麼來了？”

“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叫我。”

我隻好強裝鎮定，佯裝還未複明，溫潤的嗓音如常：

“沁沁，我醒來發現你不見了，猜到你在書房，所以就順著盲道過來了。”

“剛要叫你，就被絆到了。”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拉住我的手掌，溫柔的說道：

“怪我，沒有把這個櫃子放好。”

“我這就讓人挪到一邊去。”

我點頭應道：“好。”

她卻細心地發現我的眼圈泛紅，手指輕掃我的眼尾：

“阿塵，眼睛怎麼這麼紅，是沒睡好嗎？”

我隨口編撰：“嗯，剛剛午睡的時候做了一個噩夢，所以沒睡好。”

她啞然失笑，輕揉我的發絲：

“還真是童心未泯，又不是三歲小孩了，竟然還會夢魘。”

“夢見什麼了，跟老婆講講。”

我輕扯嘴角，開口試探道：

“我夢到五年前被綁架的那個晚上，那些人將碎掉的玻璃瓶刺進我的眼裏，血和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我的眼睛好痛。”

“沁沁，你說，午夜夢回，那些人想起對我的所作所為，會不會也有一絲後悔。”

我清楚地感覺到身旁的沈沁身體一僵，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心中升起一絲快意。

沈沁，你也會痛嗎。

午夜夢回時，你也會想起曾被你傷害過的我嗎。

片刻後，她才輕拍我的背，安撫的答道：

“好了老公，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傷害你的人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過去的事情就讓他們過去吧。”

嗬，過去？

好一句輕飄飄的過去。

果然，刀沒捅到自己身上，他們是不會覺得疼的。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不顯，裝作一副沉痛的模樣，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可是沁沁，這五年我每天都活在黑暗裏，那種恐懼和絕望，我真的忘不了。”

“我有時候就在想，如果我沒有失明，我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呢？”

沈沁的身體愈發僵硬，似乎不知該怎麼說才能安慰到我。

這時，屋內的趙悅卻突然走了出來，瞪了沈沁一眼，衝我招呼道：

“塵哥，你別太傷心了，現在科學技術這麼發達，興許你還可以複明呢，讓沁沁多陪你去醫院瞧瞧。”

聽出她話裏的真誠，我向她禮貌道謝。

沈沁也適時開口：“對啊老公，別傷心了，放心吧，一切有我在呢。”

看著神色如常的沈沁，我好想撕開她虛偽的麵具，

告訴她：正是因為有你在，我才不敢放心啊。

可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隻好扯出一個無力的笑，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