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鋼琴比賽的路上,我被綁架砍了左手。
第一時間,我選擇撥通了未婚夫傅野的電話。
等他過來時,我的左手已然青紫,失血過多,錯過最佳治療時機。
左手徹底廢了。
他抱著我慟哭:
“阿瑤,我對不起你,沒關係,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後麵我辦理住院手續經過醫院樓梯間時,卻看到剛剛突然消失的傅野在裏頭吞雲吐霧。
他笑得坦然:
“我舍不得她?笑話,她就算再沒個右手雙腿,徹徹底底從我麵前消失,我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還有,今天晚上見我,穿粉色。”
可當我真正消失時。
他又後悔了。
我手中的病曆單掉落在了地上。
被愛人背叛、徹底失去未來的絕望之意在我心頭肆意蔓延。
所以傅野出來時,看到的就是我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麵的情形。
他走到我的身前:
“今天是我來晚了,阿瑤,剛剛我去給你買了點吃的,放心,以後彈不了鋼琴我來照顧你。”
我哽咽著看向他。
裝的還是和以前一樣深情。
如若不是聽到了他剛剛那通電話的內容,我想我到死都不會認為他已經完完全全地背叛了我。
我暫時斂下情緒,撐起一抹極其勉強的笑容看向傅野:
“傅野,今天是五年一次的慕華杯鋼琴比賽,你記得嗎?我爸媽臨終前就想著能看到我拿到這個比賽的冠軍,但我可能再也......”
“好啦,別難過。”
他打斷了我說的話。
傅野雖然語氣溫柔,但眼眸中卻有一抹極其明顯的不耐。
進病房之後,傅野拿起一旁的芒果就給我削著。
我麵上表情有一瞬的凝滯。
因為,我對芒果過敏。
我曾經在高中時期因為傅野給我帶的芒果幹嚴重過敏進醫院。
那時候他抱著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和我爸媽懊悔沒有照顧好我。
如今不過短短六年,他早就忘得幹幹淨淨了。
愛與不愛,太過淺顯。
我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傅野的手機屏幕在此刻亮起。
是一個備注為【乖寶】的人給他發來的信息。
傅野急急忙忙撂下芒果,有些心虛地瞥了我一眼。
拿起手機回複信息時,他眸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一改剛剛麵對我時的不耐煩之意。
我思緒一下子飄遠。
想起之前剛戀愛時的甜蜜期,我讓傅野給我改個特別的備注。
他滿臉都是嫌棄:
“好麻煩,你是小孩子嗎?別這麼幼稚。”
我自嘲一笑,原來隻是因為人不同罷了。
不知道他和對麵聊了些什麼內容,最後,他隻撂下一句:
“阿瑤,你乖乖在醫院好好休息,公司突然有急事,你等我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之後馬上就回來照顧你。”
質問的話語卡在我的喉間,叫我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
一個人在病房裏忍受著左手源源不斷的痛意,在我的情緒瀕臨崩潰之時,手機鈴聲及時響了起來。
是我的閨蜜秦若如打來的。
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我的淚水猛然決堤。
無邊的委屈幾乎要從我喉間噴湧。
然而下一刻,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曖昧不清的聲音。
我瞬間愣在原地。
男人的低喘,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他說:
“你穿粉色真好看。”
我的好閨蜜,秦若如淺淺笑幾聲:
“你討厭~林渡瑤現在在醫院嗎?這個手怕是一輩子彈不了鋼琴了吧?”
傅野笑了笑:
“嗯,她活該。”
“其實這次比賽我出資了,所以也有一定的發言權。就算她正常參加了比賽,也不會拿獎的。”
“我把獎給你,你要不要?”
2
傅野再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出院了。
我躺在爸媽留給我的這套房子裏,抱著一家三口的幸福合照默默流淚。
傅野看著邋遢的我,眉頭一蹙。
眸中閃過一瞬即逝的嫌惡。
但動作卻依舊輕柔:
“阿瑤,你怎麼躺在這裏?你現在手受傷了得靜養。”
“原本醫院不是安排你住半個月的院嗎?你怎麼一聲不吭就回家了,嗯?真不聽話。”
我心底隻覺可笑。
那家私立醫院是他旗下的,難道我要繼續留在那裏被敷衍了事嗎?
下一瞬,門鈴響起。
我有些意外,竟然是不請自來的秦若如。
她眼底的得意一閃而過,瞬間開始啜泣。
“對不起,渡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竟然也在,我今天外出錯過了學校的門禁時間,回不去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傅野率先鐵著臉看她:
“我們家不歡迎你。”
秦若如嗚嗚哭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巧合,門外下起了瓢潑大雨。
再巧合不過的雷聲響起,惹得秦若如渾身一顫。
傅野一直板著臉不說話。
我知道,那天的電話秦若如是故意讓我聽到的。
我握緊的手忽地鬆開。
“算了,你先進來吧。”
傅野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她,隻攬著我的肩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夜裏淩晨,我忽然驚醒。
一摸床邊,果然餘溫已經消失。
秦若如的對話框不斷跳出來,漆黑的視線裏,他們躺在我家次臥親吻的圖片格外亮眼。
她說:
【自己未婚夫躺在我身邊,你還睡得著?你怎麼這麼窩囊啊?】
【還有,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了,你以為你比賽前出事隻是意外嗎?不好意思,人是我找的,傅野也完全知情,他還很支持我這麼做呢。】
【報警也沒用喲,你未婚夫的實力,你應該懂吧?】
“傅野完全知情”這幾個字徹底擊潰了我最後的心理防線。
手機倏地從手中滑落。
此刻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心中某處盛放,已然全部凋零了。
枕頭整夜未幹。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傅野早早地做好了一大桌子的早餐。
他依舊是熱情地招呼著我,對秦若如冷言冷語。
我隻覺得可笑。
昨晚二人背著我溫存,現在卻要裝作厭惡至極的模樣,倒也真是為難他了。
來到學校之後,我能感受到身邊同學來來往往的目光。
看來關於我手出事的這件事,大家應該都知曉了。
秦若如扯過我的臂膀。
“喲,看來你這隻手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啊,你還配留在我們學院學音樂?”
我握緊了拳頭,又倏地鬆開。
麵上勉強扯出來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秦若如,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麼要找人這麼對我?你明明也知道我爸媽死前唯一的心願就是看我拿獎,我對這次比賽非常重視......”
秦若如嗤笑一聲。
“為什麼?我實話和你說吧,我早就看不慣你了。你說你爸媽去世的時候,我隻覺得快活。但還遠遠不夠——我要把你從雲巔拖進泥濘裏,徹徹底底毀了你!”
她凶悍的目光看的我微微一滯。
臨走時,秦若如又恢複了人畜無害的笑容。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早上的芒果罐頭還真好吃。我看你早上沒怎麼動筷子,是因為一桌子的早餐都沒有你能吃的東西吧?”
“他是你的未婚夫還是我的未婚夫?怎麼做的都是我愛吃的呀?”
3
下午的專業課。
我被老師委婉建議要不然轉個專業,要不然隻能走唱歌那條路線了。
就在此時,秦若如忽而哭哭啼啼地跑進了辦公室。
她將血淋淋的雙手展示在我們麵前。
“林渡瑤,你出事之後我也一直在安慰你,但你為什麼要在我的包裏放圖釘?你是也想毀了我嗎!”
一些在辦公室的同學和老師紛紛朝著我們這裏投來目光。
大部分人看向我時,眼裏都帶著濃濃的嫌惡。
明明幾天前,大家還不是這樣的。
我強忍下心下的顫意,開口解釋:
“我沒有做這種事,你有證據嗎?我......”
下一瞬,一個淩厲的巴掌打斷了所有我要說的話。
傅野麵目猙獰地衝到了我的麵前。
我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下一秒,我就看到躲在他身後的秦若如一臉得意地看著我。
瞬間,我什麼都明白了。
我聲音冰冷:
“不是我做的。”
“怎麼不是你?秦若如昨晚上就住在我們家,不是你還能是誰!”
“林渡瑤,你真的變了!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做出這種事!”
“你跪下,給她道歉!”
他目眥欲裂,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傅野輕飄飄幾句話,就輕而易舉地將我釘在了禍害朋友的恥辱柱上。
因為他是我的未婚夫。
在大家眼裏,他是最不可能汙蔑我的那一個。
周遭的議論聲和一副副看好戲的神情幾乎要將我吞噬。
傅野強行摁住我的肩膀,我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一刻,尊嚴徹底被所有人踐踏在了腳底。
他終於滿意了,大步抱著秦若如離開。
沒再分我一個眼神。
我渾渾噩噩地走在校園裏,忽而有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我眼前的陽光。
我抬眸看去。
是除了傅野之外另一個和我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莊辰。
爸媽生前有和我說過,他畢業後做了大學藝術教授,追隨自己心裏的夢想,沒有繼承家裏公司。
莊辰看著我時的眸色有些複雜。
他說:
“我剛剛路過的時候看到了......我是說,阿瑤妹妹,我正好要調去國外的一家藝術學院,聽說那邊醫療也不錯,你要不要......”
“好。”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我。
“我願意走。”
大腦裏強撐著的一根弦好似在這一刻突然斷裂了,我慟哭出聲。
“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4
和莊辰約定好了後天的飛機,我去學校申請了一年的休學,便回家開始收拾行李。
收拾一半的時候,傅野回來了。
他看起來火急火燎像是要拿什麼東西,在看見我時微微一滯,目光有些閃躲。
見我蹲坐在地上艱難地用右手擺弄著什麼,他走過來輕柔地將我抱起。
他伸出手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說過會好好照顧你,你在弄什麼?我來吧。”
這個動作,一下子讓我想起了無數個我們相擁而眠的夜晚。
父母還在時我性格活潑,戀愛後更是喜歡抱著傅野一直鬧騰。
他拿我沒轍時,就喜歡刮我鼻子。
那時候他眼裏是道不盡的寵溺。
我不明白,短短四五年的時間,如今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不光背叛我,甚至還要徹底毀了我的所有!
我無法按捺住心底的情緒,泣不成聲地托盤而出:
“傅野,你別裝了,我都知道了!”
“你和秦若如為什麼都要背叛我!我知道你們那晚在我隔壁做那種事!你說我手被砍了一輩子彈不了鋼琴是活該,說我就算比賽也不會讓我拿獎,還當著大家的麵侮辱我!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的臉色瞬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