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取通知書下來前,校花邀請全班同學去未開發的神山探險祈福。
“那裏山神沒人拜,肯定最靈,為了清北,冒險一次又何妨!”
身為班長的我忙阻攔:“山上雨季危險,不能去!誰敢去我通知家長!”
後來,其他人沒去,校花獨自入山後失蹤,她如願獲得清北通知書,卻沒命卻上。
大學開學前,班級最後一次聚會。
我卻被全班同學要求跪在碎玻璃上,給班花磕頭謝罪。
竹馬一馬當先,摁住我的頭,往地上猛砸。
“都是你害死了如煙!不磕一千個頭這事沒完!”
我被碎玻璃紮入眼球貫腦而死,全班同學聯合做證說是意外。
再睜眼,回到校花宣布入神山探險的那天。
視頻裏,她笑容燦爛:“大家一起去神山祈福吧?”
我輕輕笑了:“好啊。”
1
碎玻璃渣刺破了校服褲子,深深紮進皮肉裏。
“磕!給我用力磕!”
“吳欣!你這個殺人犯!都是你害死了冉儀晴!磕不夠一千個頭,這事沒完!”
周浩然死死按住了我的後頸,將我的額頭重重砸在全是玻璃碴的地麵上。
眼前瞬間炸開一片腥紅的血霧,糊住了視線。
“對!磕頭!給儀晴賠罪!”
“班長?我呸!就是你攔著不讓我們去拜山神,她才出事的!”
“要是大家都一起去拜山神,儀晴肯定不會有事。”
“清北通知書都下來了,人卻沒了!都是你的錯!”
曾經朝夕相處的幾十張麵孔,此刻圍成一圈。
指責和謾罵不停地向我襲來。
周浩然的手狠狠揪住我的頭發,猛地向上提起,又一次將我的額頭狠狠摜下去。
一片尖銳的玻璃碎片,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猛地刺入了我的左眼!
“啊——!”
我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劇烈地痙攣。
黑暗降臨前,耳邊傳來周圍同學冰冷而默契的證詞。
“她自己不小心摔在玻璃上的......”
“是啊,她自己絆倒了......都是意外”
“活該!報應!”
......
......
我猛地從餐桌前站起,差點碰到正在上菜的服務員。
看著餐桌邊坐著一張張熟悉又可恨的麵孔,不禁愣住了。
這是大學開學前的最後一場聚會。
我這是......重生了?
我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左眼。
完好無損。
耳邊傳來校花冉儀晴的聲音:
“同學們!好消息!我打聽到一個超靈驗的地方哦!”
她眼睛亮晶晶的,顯得十分靈動。
“我說的就是棲霞山深處那座老君峰!
“那可是真正的原始神山,沒開發過的!網上資料都少得可憐,據說許願特別特別靈驗!”
“你們想想啊,那些香火鼎盛的大廟,神仙每天要聽多少願望?忙都忙不過來!”
“可這老君峰的山神不一樣!祂老人家在那深山老林裏,千百年都沒幾個人去拜過,肯定特別清閑,特別靈!”
“這種時候,我們要是誠心誠意地去拜一拜,把我們的願望——考上清北,虔誠地告訴祂,你們說,山神大人會不會特別感動?祂一定會願意幫我們實現願望,這機會,千載難逢啊!”
冉儀晴的聲音充滿煽動性。
有同學提出了異議:“這幾天好像有雨......下雨天爬山......”
“錄取通知書快下發了,就這幾天最關鍵了!為了清北,冒一點點險算什麼?青春不就是用來瘋狂的嗎?心誠則靈,我們52人一起去祈福,山神一定會保佑我們全!班!上!清!北!”
氣氛瞬間高漲。
“哇!儀晴女神太勇了!為了清北,拚了!”
竹馬周浩然立刻跳出來第一個捧場。
“就是就是!儀晴肯定能上清北!我們跟著沾光!”
其他女生也跟著附和。
“算我一個!必須去!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1!”
“+10086!為了清北,衝鴨!”
......
前世的我就是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阻止大家:
“安全第一!我以班長的身份明確告訴大家——不能去!誰也不準去!誰敢私自行動,我立刻通知家長和學校!”
可最後呢?
冉儀晴失蹤,我成了眾矢之的。
成了他們口中“害死冉儀晴的凶手”。
最後,被這群同學聯合起來,親手按在碎玻璃上,用生命贖那莫須有的罪。
恨意在胸腔裏奔湧。
既然都這麼想死,那我就不攔著了。
所以,當有人問到我時:“班長,怎麼樣,大家一起去神山祈福吧?”
我輕輕笑了:“好啊。”
2
為了避免上一世的悲慘結局。
這回我選擇同意校花的決定。
“臥槽?!我沒看錯吧?班長竟然同意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吳欣你轉性了?”
“哈哈哈,我就說嘛,儀晴女神出馬,班長也得給麵子!”
“對對對!班長終於開竅了!知道團結力量大了!”
“冉儀晴女神威武!班長都同意了!”
......
當天晚上冉儀晴在“高三一班(52)群裏發了一條消息:
“後天早上七點,學校後門集合,包車出發!大家帶好水和簡單幹糧,輕裝上陣!為了我們的清北夢,加油!”
一時間,群情激昂。
上一世冉儀晴一個人去後,沒有回來。
這次要是所有人都去了,所有人都回不來怎麼辦?
關鍵時刻,我承認有些心軟了,在群裏提醒了幾句。
“我在網上查了一些資料,老君峰那邊,確實挺原始的。”
幾分鐘後,我將在網上查到的資料發到同學的小群裏。
我在圖片上用不同的顏色標出了不同的進山小路。
“進山的主要小路有三條。西邊這條,靠近‘斷魂澗’,雨季水流特別湍急,河岸土石很鬆,容易塌方。”
另一條標注著紅色虛線的路徑:“東邊這條,但會穿過一片原始森林。那裏麵林木遮天蔽日,地形複雜,指南針都容易失靈,非常容易迷路。”
還有一條用綠色標注相對清晰的路徑。
“雖然繞遠一點,但路況相對穩定,沿途有幾個廢棄的護林點可以臨時避雨歇腳。”
我以為這樣會嚇到他們,放棄這次決定。
哪知冉儀晴反而生氣了:“班長,你什麼意思,我難得組織一次活動,回回都是大家聽你的,聽我一回你就挑這麼多刺出來。你是故意不希望我們去拜山神,大家都考不上清北是不是
?!”
冉儀晴突然發難,把他們51個同學都綁在一起。
好像最後考不上,都得怪我沒讓他們去拜神一樣。
周浩然也跳出來罵我:“吳欣,你自己成績最好不擔心,我們其他人也是想上清北的。我看你就不希望大家都上清北。”
好幾個喜歡冉儀晴的同學都跟著附和罵我。
“我就是好意提醒近期路況,沒有反對你組織的活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自己決定。”
我不再看群聊,關掉手機,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這都是命,我為自己一時的善良感到心寒。
既然老天讓我重來一次,那這回保護好自己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3
出發前這兩天,我像個局外人,冷眼看著班級群裏熱火朝天地討論行程細節。
分享著不知從哪裏搜刮來的所謂“拜神攻略”。
周浩然是冉儀晴的頭號舔狗,鞍前馬後地組織著。
艾特每一個人確認名單。
“儀晴說得對,心誠則靈!我們52個人一條心,山神肯定感動!”
“大家放心,路線我研究過了,安全得很!跟著儀晴走,準沒錯!”
“吳欣,水和吃的帶夠沒?別拖大家後腿啊!”
我看著周浩然,沒有回複艾特我的那條信息。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以前我被人欺負時他還會護著我。
哪知高中後,自打冉儀晴轉學進了我們班,周浩然便一直圍著她轉,也隻會護著她。
前世那雙手揪住我頭發、將我額頭砸向碎玻璃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頭皮上。
周浩然親手斷送了我的生命,也斬斷了我對他最後的感情。
出發當天,清晨六點半。
手機在床頭櫃上瘋狂震動,屏幕上閃爍著周浩然的名字。
我按掉。
它又固執地響起來。
再按掉。
如此反複幾次後,粗暴的拍門聲,夾雜著周浩然不耐煩的吼叫:
“吳欣!開門!磨蹭什麼呢?全班就等你了!”
我慢吞吞地走到門後,透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站著四個同學,以周浩然為首,都是平時跟冉儀晴和周浩然走得最近的。
周浩然一臉焦躁,用力拍打著門板。
我沒有開門,站在門裏麵說話。
“吵什麼?我還沒睡醒呢”
周浩然眉頭緊鎖,在門外大吼:“你怎麼回事?大家都等著呢!趕緊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去了?”
4
周浩然的臉色一下子黑了。
“你他媽耍我們?你不是答應了?現在說不去?”
旁邊的男生也嚷嚷起來:
“就是!班長,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冉儀晴特意艾特你,全班都去,就你搞特殊?”
“吳欣,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一名女生撇撇嘴,語氣嘲諷:“之前發那些登山危險信息,你不會是慫了吧?”
“隨你們怎麼說。我昨晚發燒了,頭疼得厲害,去不了。”
我故意咳了兩聲,臉色也確實因為前世的記憶和此刻的緊繃而顯得有些蒼白。
“這麼巧?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怕我們真拜神成功,冉儀晴上了清北壓你一頭吧?”
周浩然這話立刻引起了共鳴。
“對啊!肯定是嫉妒冉儀晴!”
“心機真重!自己不去,是不是還打算偷偷告老師告家長?”
“不能放她在家!她要是打電話告狀,咱們誰都去不成!”
“吳欣,快開門。你不開門我們就撞門了!”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正準備報警,住隔門陳阿姨突然開了門。
“喲小周長這麼大了,這麼吵是在幹嘛啊。”
完了,陳阿姨看著同小區的我和周浩然一起長大的,她認得周浩然。
以前有過忘帶鑰匙的經曆,所以我媽放了一把備用鑰匙在她那。
果然,下一秒陳阿姨拿出備用鑰匙來開門了。
“別開門陳阿姨......”
可是外麵人太多,七嘴八舌的聲音把我的呼喊也蓋住了。
門打開了。
“把她帶上!”
周浩然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狠厲。
“不能讓她壞事兒!帶走!”
兩個男生一左一右死死地架著我的胳膊!
把我從屋裏給拉了出去。
陳阿姨看到這一幕都嚇壞了。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我急忙扭頭衝陳阿姨喊:“報警,快報警!”
周浩然笑眯眯地跟陳阿姨說:“沒事,我們在拍視頻段子。你看吳欣的演技是不是很好?”
陳阿姨點點頭被周浩然糊弄過去,回了屋。
“放開我!周浩然!你們瘋了!”
我拚命掙紮,心臟因為憤怒和恐懼一直狂跳。
周浩然惡狠狠地說:
“由不得你!儀晴說了,一個班52個人要團結,拜神才有誠意!少你一個,心就不誠了!要不然誰願意帶你這個拖油瓶!”
他們根本不顧我的掙紮和叫喊,粗暴地將我拖下了樓。
樓下停著一輛麵包車,車門大開。
裏麵已經擠了幾個興奮又帶著點緊張的同學。
看到我被這樣架過來,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和不安,但沒人出聲阻止。
我被強塞進了最後一排狹小的縫隙裏,車門“砰”的一聲關上。
也關上了我逃走的希望。
難道悲劇還會再次重演?
5
白包車啟動,周浩然坐在前排,不時回頭瞪我一眼。
冉儀晴坐在他旁邊靠窗的位置,穿著一身嶄新的白色運動裝,紮著高馬尾,青春靚麗。
她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嘴角向上彎了一下。
隨即她柔聲對周浩然說:“浩然,你和班長可是青梅竹馬,別對她那麼凶嘛,她可能真的不舒服呢。”
“要不是當初我爸非要買這個小區的房子,我哪會和她是什麼青梅竹馬。”
周浩然立馬撇清和我的關係,隨後還補充一句:“多虧你細心提醒了一句,要不然我都沒發現漏了她。”
車子顛簸著駛離市區,窗外的景色從高樓變成了連綿的山丘。
空氣變得潮濕悶熱。
三個小時後,我們終於到了山腳下。
麵包車停在一片泥濘的空地上。
“到了到了!大家快下車!”
周浩然第一個跳下車,不忘誇道:“儀晴真會挑地方,這裏空氣真好。”
幾十個少男少女魚貫而出,好奇又興奮地打量著眼前的大山。
冉儀晴被簇擁在中間,如同眾星捧月。
“哇,這就是神山啊?看著好......原始啊。”
“廢話,沒開發才靈啊!快,把東西拿下來!”
“都跟緊點!別掉隊!”
周浩然大聲指揮著。
我最後一個下車,腳踩在地上,一陣眩暈感猛地襲來。
不知是昨晚真的沒睡好,還是前世的陰影鬱結於心,頭陣陣發痛,四肢也有些酸軟無力。
我看著那群摩拳擦掌、準備“征服”神山的同學。
看著被圍在中間的冉儀晴,還有一臉亢奮、忙前忙後的周浩然......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走到周浩然麵前:“我不上去。我現在真的不舒服,我在山下等你們。”
周浩然正低頭整理背包帶子,聞言不耐煩地看著我:“又怎麼了?都到山腳下了,別掃興!”
“我頭暈,走不動。真的很難受。你們去拜你們的山神,我在這裏等你們,或者我自己想辦法回去。我保證不會通知任何人。”
“不行!”
周浩然斷然拒絕。
“冉儀晴說了,一個都不能少!少了你,心就不誠了!誰知道你會不會偷偷溜走打電話?想都別想!爬不動也得爬!孫強,王鵬!看著她點!拖也得給我拖上去!”
又是這句“一個都不能少”!
孫強和王鵬立刻像押解犯人一樣站到我左右。
冉儀晴也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班長,你真的沒事吧?堅持一下嘛,你看大家都等著你呢。拜完山神,說不定你的病馬上就好了,錄取通知書也能順順利利到手呢。”
周圍的同學紛紛看過來,眼神裏帶著催促和埋怨。
“班長,別磨蹭了!”
“就是,大家都等你呢!”
“快點吧,看這天好像要下雨了!”
沒想到重活一世,還是孤立無援。
“好......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