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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吳橋雜技非遺傳承人。

懷孕第五個月,就因為老公的女秘書想看我的縮骨功。

賀言期就把患有幽閉恐懼症的我鎖在行李箱八個小時。

我被扔在箱子裏踢來踢去,眩暈感讓我瞬間吐了出來。

賀言期嫌惡的抽回腳,泄憤般踹在我鼓起的肚皮上,

「惡心死了!才踢幾腳就吐了!媽的一股臭味。」

「小雨心情不好想看你表演縮骨,你在這矯情什麼勁?」

「今天誰也不許幫她,我倒要看看她自己能不能出來!」

聽著他們嬉笑的聲音漸遠,我伸手摸向身下流出的液體,麻木地從嘔吐物裏翻出手機,

“老師,五天後的雜技閉關,我去。”

1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行李箱悶到快要窒息的時候。

賀言期才終於出現解鎖了行李箱,

「隻要你乖乖表演,不就—」

他的話戛然而止,我甚至聽到有人捂著嘴幹嘔的聲音。

高雨躲在賀言期身後笑出聲,

「天啊,你不會是尿到裏麵了吧?臭死了!」

我恍惚的低頭去看,像是才意識到自己的狼狽。

身下流出的血液,還有失禁的尿液,混著胃裏反酸吐出來的嘔吐物。

一股腦的黏在身上,就像發酵的臭酸奶。

來不及思考其他,我伸手抓住賀言期的腳踝,

「言期,我的肚子…好疼,救救我。」

賀言期眼裏閃過猶豫,他想要上前的時候被高雨拉住,

「賀總,小心她又在演戲了…」

我掙紮著想要起身,又被賀言期一腳踹在臉上,

「薑黎,我差點又被你騙了。」

他揪著我的頭發把我狠狠摔在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表演不表演?」

我迎著賀言期的目光抬頭,想要開口卻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意識模糊的瞬間,我聽到賀言期不耐煩的聲音遠去,

「行了,送醫院吧。都用最好的藥調理,我可不希望她那麼快死。」

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我扯著嘴角笑出聲。

賀言期,如果這次我能活下來,我不再欠你賀家一絲一毫。

2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三天了。

醫院裏,我閉著眼睛聽護士們給我紮針時低聲的議論。

「也是個可憐的,躺這三天一個人都沒來看過。」

「是啊,還有人給她送個錦旗,什麼流產六次,真夠殺人誅心的。」

「哪像隔壁房那個什麼秘書,手破個口子都要住院,偏偏賀總也願意哄著她,寸步不離的守著。」

「你小點聲,我聽說這姑娘才是那賀總正兒八經的老婆呢。」

護士轉身離開,我才把眼神聚焦在牆上掛的紅色錦旗,

“恭喜薑黎流產六次成就達成!”

這麼張揚的口吻,一看就是高雨故意讓賀言期送給我的。

這三年來,賀言期逼我喝墮胎藥,懷孕帶我去高危運動,孕期頻繁同房…

原來不知不覺,我已經失去六個孩子了。

高雨是賀家救命恩人的女兒。

當初高雨懷胎第十個月,因為喝下我熬的藥湯導致早產。

成型的男胎還沒學會哭就已經去世了。

賀言期問也不問我就給我定了罪,他認為我爭風吃醋害死了胎兒。

誓要讓我用十次流產償還。

他隻顧著保護別人,似乎完全忘了,他一次次害死的,也是我們的孩子。

不過現在,再大的罪孽,我也贖夠了。

點開手機,老師十分鐘前發了條消息,

“黎黎,你是縮骨功非遺唯一的傳承人,你能來,我們劇團如虎添翼。”

“可你真的想好了嗎?這次閉關,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了。”

我盯著那些話看了很久,自從高雨出現之後。

我的雜技隻能用來逗高雨開心,就連我自己都快忘了,我也是非遺唯一的傳承人。

“老師,我想好了,後天見。”

3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是賀言期的電話。

「這幾天你都幹嘛去了?打電話也不接!」

我愣住,下意識的想開口解釋,又被他打斷,

「我在—」

「行了行了,你去哪我不好奇。十分鐘滾到醫院,小雨想看你那些破雜技了。」

我聽著電話掛斷的滴滴聲,自言自語道「我就在你們的隔壁病房啊…」

剛走出病房,就聽到賀言期柔聲哄著高雨喝雞湯的聲音。

靠在牆邊聽了很久,我才伸手推開病房門。

賀言期扭頭看見我愣了愣,輕笑一聲,

「你怎麼還穿病號服,不就流產麼?你不會在醫院住了三天吧?」

「你什麼時候這麼矯情了?」

難道高雨手上一厘米的口子住院就不矯情了嗎。

忍住質問的衝動,我平靜的看向一臉挑釁的高雨,

「你想看什麼雜技?」

賀言期懷疑的目光看向我,半晌才說,

「你這次,怎麼不反抗了?」

「反抗的後果…我不是已經領教過了嗎,隻是表演而已,就當提前複習了。」

反正快閉關了,我總歸要多練習的。

賀言期沒再問,他隨手指著角落的大木桌說,

「你不是會蹬桌麼,去把它蹬個…三四個小時吧。」

我肚子上的傷口還沒拆線,腹部稍微用力就會血崩。

想到後天的閉關,我皺著眉頭想要拒絕,

「賀言期,醫生說讓我不要劇烈活動。」

賀言期眼裏的疑惑消失,他一副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看著我,猛地把雞湯灑在我臉上,

「薑黎,我就知道你裝不了多久大度。」

「怎麼?還沒學乖嗎?要我幫你嗎?」

4

我低頭看著碎在腳下的玻璃,莫名想到之前剛開始學雜技那幾天。

我身上多一個繭子他都會心疼到哭,冷著臉給我塗藥的時候,他眼裏的愛滿的快要溢出來。

當時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我們之間會是這種處境。

抹掉臉上的眼淚,我沉默著躺在地上蹬起木桌。

蹬桌對我來說並不難,隻是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讓我忽略了一直沒說話的高雨。

她彎腰湊在我耳邊,推了把半空的桌角,

「嫂子,這桌子砸下來,你猜賀總會救誰?」

實心桌子應聲落下,我看到賀言期跑過來一把拉走高雨,一眼都未曾給我。

桌腿擦著我的脖子滑過,血液幾乎是瞬間噴了滿牆。

賀言期這才轉身看向我,我久違的從他眼中看到擔憂,

「薑黎,你…你的脖子—」

我苦笑著想,哪怕這種時候,我還是會因為賀言期的擔心而有一絲竊喜。

我怎麼就這麼賤呢。

高雨在角落裏捂著肚子哀嚎著,

「我的肚子!賀總,我好疼啊。」

賀言期不再糾結,他低頭抱起高雨跑了出去,語氣溫柔又心疼,

「好了好了,小雨…我帶你去看醫生,別哭了,嗯?」

「一切都有我陪你,小雨。」

脖子的疼痛越來越強烈,疼到我分不清眼淚是因為脖子疼,還是心裏疼。

緩緩起身,我拖著血痕一步步走了出去。

其實高雨的肚子從來不疼,這是她博同情的手段。

我知道,賀言期也知道。

可賀言期從不願意駁了她的麵子,哪怕在我血流不止的情況。

醫生包紮的時候,欲言又止的看向我,

「孩子,你這…怎麼能搞成這樣?不疼嗎?」

或許是太久沒有人關心我了,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

「有什麼困難,也要記得活下去呀!這種自殘的行為千萬不要再有了!」

無意識的扣著手心,我最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醫生!以後不會了。」

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忍了。

5

回家收拾行李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活的春宮圖。

賀言期裸著上身,正給穿著比基尼的高雨塗精油。

看到我,高雨故作害怕的縮進賀言期懷裏,

「嫂子…你,你別誤會。」

邊說她還邊朝著賀言期的腹肌上挺了挺胸。

我來了興趣,靠在門口挑著眉毛沒說話。

賀言期把高雨護在身後,心虛的喊著,

「要不是你當初害死小雨的孩子,我怎麼可能需要每天給她按摩舒緩!」

我知道賀言期不會和高雨進行到最後一步,可,還是忍不住惡心。

「不會啊,我怎麼會誤會呢。高雨是賀家救命恩人的女兒,你幫她是應該的。」

賀言期舒展眉毛,滿意的趴在我耳邊說,

「黎黎,你早這樣懂事不就好了。一會小雨走了,我們也幹點正事吧。」

我後退一步避開他,眼神看向他下身的突起,

「不用等一會啊,你的好秘書不正在床上等著你嗎?」

空氣都因為我的直白凝滯一瞬,賀言期反應過來一巴掌扇向我,

「薑黎!你現在說話怎麼這麼粗俗!」

「小雨隻是個孩子,我把她當我妹妹看!你怎麼能這麼說?」

「給她道歉!」

我被扇的倒在地上,捂著臉抬頭看他,

「賀言期,我偏不!」

這大概是我幾年來唯一一次對著他發火吧,我渾身因為激動劇烈的顫抖著。

6

賀言期出奇的沒有生氣,他從身後掏出我的獎杯舉在窗外的半空,

「是嗎?獎杯碎了也沒事?」

那獎杯是我爸臨死前留給我的唯一遺物,他希望我能把非遺一直傳承下去。

「賀言期,你知道這個獎杯…對我有多重要的。」

「當然,你那死人爸留給你的破爛唄,隻要你跪下道歉,我就還給你,怎麼樣?」

賀言期臉上的笑容擴大,他惡劣的把仙人掌扔到我麵前,

「對了,我要你,跪在這上麵。」

跪下去的瞬間,膝蓋細密的疼痛傳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痛。

我臉色發白,咬著下唇顫聲說,

「對…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高雨無動於衷的靠在床邊,撒嬌的晃著腦袋,

「賀總,你繼續幫我按摩吧。嫂子…多跪一會才能長記性呀。」

賀言期沉沉看了我一眼,算是默許。

整整三個小時,我看著兩人在我麵前互相挑逗著,賭氣般的再沒開口說一句話。

最後還是高雨率先開口,她嬌笑著遞給我獎杯,

「好了嫂子,我原諒你了,快起來吧。」

我抖著腿想要起身的時候,高雨裝作不經意把獎杯摔在地上。

我飛撲過去,也隻抓住了獎杯濺起的一點玻璃渣。

「誒呀,不小心掉了呢,嫂子真是抱歉呀。」

獎杯碎裂的畫麵就像回放一樣來回閃在大腦裏,連帶著父親交給我獎杯時的那一眼。

那信任,心疼,慈愛的一眼,一同碎了。

7

我瘋癲的想要徒手撿起那些碎片,絲毫不顧手上被劃出的條條血痕。

賀言期抓住我的手,沉聲開口,

「行了,小雨也不是故意的,我給你再買一個就行了。」

渾身的血液湧上大腦,我一把推開賀言期,大聲嘶吼著,

「賀言期!你看不出來她手是故意鬆的嗎?看不出來那獎杯是獨一無二的嗎?」

「憑什麼你—」

賀言期凝眉看我,像看瘋子一樣打斷我,

「至於嗎?你現在怎麼這麼咄咄逼人了?」

看清他眼裏的不耐,我突然笑出了聲,

「賀言期,變的人,真的是我嗎?」

推開賀言期,我抹掉眼淚一步步走出了房門。

高雨的肚子又疼了,她窩在床上叫住賀言期,

「啊…我的肚子…」

聽到賀言期追我的腳步照常頓住,我沒什麼表情的坐上了去機場的車。

爸爸,你送我的最後一份禮物,是助我出走的決心。

剛下出租車,我就接到了賀言期的電話,手指不小心點了接通,

「薑黎!隻要你現在回家,我可以考慮原諒你。」

「還有那個獎杯,我會想辦法複原的。」

機場播報的聲音打斷他的滔滔不絕,賀言期猛地拔高音量,

「薑黎!你他媽在哪?怎麼有機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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