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是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君子,院子裏連個侍女都沒有。
少爺及冠之時,夫人遞給我一本冊子,讓我務必教會少爺通人事。
夜裏,我顫抖著將少爺的褲帶係成了死結。
他卻拿著冊子翻看,“你慢慢解,我先研究研究。”
1.
陳家少爺陳彥書自幼就是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君子。
三歲能識千字,五歲過目不忘,八歲作的一首七絕被廣為傳誦。
除此之外,更是以一句“女人,隻會影響我讀書的速度”聞名京城。
因此,整個墨香院一個侍女都沒有。
陳家夫人一邊感慨自己生了個未來狀元郎,一邊憂愁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
直到少爺及冠,夫人再也坐不住了。
她把少爺叫去,指著一排侍女對他說,“今日無論如何都要選個伺候你!”
少爺頭也沒抬,隨手指向了我,“就她吧。”
夫人高興地拉著我的手,神神秘秘地塞給我一本冊子,“芳芳啊,請你務必要伺候好少爺!”
直到我穿著清涼,端著溫情酒哆哆嗦嗦地站在少爺房裏時,還在回想冊子裏的內容。
媽耶!真是害羞死了!
我曹芳芳活了十六年都沒穿過料子如此少的衣服。
裹著胸,露著腿,小扣一解,春光乍現!
在我打了第三個噴嚏之後,少爺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書。
然後拿起了另一本。
?
耍我呢?
我那麼大一個人站在這半天了當我是空氣啊!
仿佛是聽到了我的心聲,少爺終於抬起了他那高貴的頭顱。
他向我伸出一隻手,隨後端起了酒壺,給自己倒上,也給我倒了一杯。
“那個,光喝酒也挺沒意思的,少爺要不說點什麼?”我小心翼翼地開口。
畢竟夫人許諾事成之後給我十兩銀子呢!
少爺笑著看向我,“你想說點什麼?”
他笑起來好好看啊,一雙桃花眼好像春天的池水,讓人不自覺就像陷進去。
我一時看呆了,順嘴說出了夫人要給我十兩銀子的事。
他沒訓斥我,“繼續說。”
一杯酒下肚,我也多了幾分膽量,“我要攢夠三十兩銀子,出府開個點心鋪子。”
“我那嗜酒的爹把我賣進陳府十年了,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我站起來,看著眼前的三個少爺,嘿嘿一笑。
“少爺,你能不能給我五兩銀子?”
再後來我就記不清了,隻記得少爺的褲帶十分難解,還有那本冊子也被他搜了去。
床幃晃動之間,我覺得少爺也沒傳聞中那般不近女色嘛!
次日夫人親自帶人來檢查,眉眼之間都是說不出的喜悅。
答應給我的銀子也是一個不少。
我數著銀子樂開了花,卻沒注意少爺何時站在了身後。
“沒想到你還是個小富婆呢?”
見我一下子把錢抱在懷裏警惕地盯著他,他伸手遞出個油紙包。
“蘭香坊的新出蝴蝶酥,嘗嘗。”
見我吃得歡快,他彎了彎眼睛,“芳芳,你很喜歡銀子嗎?”
廢話,世間誰不喜歡錢!
不過礙於身份,我沒敢這樣說,隻是一味地點頭。
少爺雙唇微啟,“芳芳,把你的錢都給我吧!”
我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什麼黑心肝的主子,連侍女的銀子都敢要!
見我不吱聲,他又說,“你把錢存我這,我每月給你一錢的利息。”
我還是不說話,他咬了咬牙,“每月兩錢!”
我“......”
“三錢!”
“五錢!”
“成交!”
空口無憑,少爺他寫了份憑證,一人一張。
白紙上,我隻認得“曹芳芳”和“二十五”幾個字。
“你可不能騙我!”
少爺拿出一盒印泥,拍著胸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少爺依舊天天去學館上課。
但是會給我帶東西回來,有時是蘭香坊新出的糕點,有時是各式的發簪。
我一一將這些呈給夫人瞧,不敢私吞半分。
夫人笑了笑,“少爺給你的,你便留著吧!不必次次給我過目。”
我搖搖頭,“芳芳不敢不守規矩。”
之前有侍女與小廝私相授受,被夫人發現,各打二十大板發賣出去。
我喜歡錢,但是我不想把命賠進去。
高門大戶多的是規矩。
所以我才攢錢。
陳府是好,但是誰願意為奴為婢呢?
伺候夫人的小翠揶揄我,“少爺待你這樣好,等他娶了妻,把你抬為姨娘不更好?”
我不想做姨娘,我隻想開點心鋪子,而且要開全京城最大的點心鋪子!
小翠恨鐵不成鋼,“當了姨娘難不成還會少你的點心吃?真是個沒出息的!”
她不知道,小時候我偷人家的東西,差點被打斷腿。
娘抱著我哭,“本來就是個傻的,再瘸了腿可怎麼活啊!”
我娘不怕我沒出息,但是她怕我受傷。
我端著剛燉好的參湯進了少爺的書房。
桌案上,擺著墨跡未幹的一幅字。
少爺抱著我,教我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芳芳,你知道什麼是白首不相離嗎?”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卻自顧自地講起了故事。
“我出生時有個老道給我算過命,說我克父。所以我一出生就被抱給外祖父撫養。
他是個很有意思的小老頭,明明是個文官,卻最喜歡種地。外祖母呢,是個窮秀才的女兒,因為是家中老大,為了養家糊口,便也沒纏足。”
“人人都笑話外祖母的一雙大腳,外祖父卻不介意,不顧外人的眼光三媒六聘娶了她。”
我滿臉疑惑,“可是你還是沒講明白那句詩是什麼意思。”
少爺抬手捏了一把我的臉頰,“你別著急呀,聽我慢慢與你講。”
“我外祖的父親嫌棄外祖母的身份低微,連塞了好幾個侍妾給外祖。結果外祖直接帶著外祖母奔赴京城,就這樣過了幾十年,生下了兩個舅舅和我母親。”
我想象著少爺外祖父母的模樣,能將少爺養得這般好,想必也是和藹可親的。
要是我也有這樣的祖父母該多好!
至少不會餓肚子。
少爺的生辰快到了,夫人發了好多帖子,要給少爺辦一場生辰宴。
小翠笑得狡黠,“這可是少爺及冠的生辰,你不準備送個禮物?”
我摸了摸癟掉的荷包,都怪少爺把銀子都收了去,現在想買個像樣的禮物都不行。
“少爺從小什麼樣的稀罕物沒見過,這送禮最重要的是心意!”
心意?
我手笨腦子也笨,繡不了香囊也做不成靴子。
少爺昨天摔碎隻簪子,不如就做個桃木簪吧!
以防我耗費材料,我還請教了外院的小廝陳小四。
小四雖是個粗人,手藝活卻很精巧,經常做出許多小玩意兒。
夜裏,夫人遣我送東西給少爺。
還沒等我推開門,就落到一個柔軟的懷裏。
少爺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我看到你和他說話了!”
“誰?”
“他還拉你的手!”
我恍然大悟,“侍女和小廝說話很正常啊。”
腰間的雙手箍得更緊了,“拉手也很正常嗎?那我也要拉著!”
瞧著某人傲嬌的小臉,我不禁笑了笑,“少爺你今年多大了?”
“年方二十,風華正茂,風流倜儻,身強體壯!”
他拉著我的手往懷裏探去,笑得蕩漾,“芳芳要不要試一試?”
少爺的生辰辦的熱鬧,我和小翠忙裏偷閑,躲在簾子後偷吃糕點吃得起勁。
小翠用胳膊肘戳戳我,“芳芳,你的少爺好像正在被人勾搭。”
我拿著棗泥糕咬了一大口,“是嗎?讓我看看!”
涼亭裏,少爺身邊站著個女子,郎才女貌,有說有笑,真是好一對壁人!
嘴裏的棗泥糕突然不香了。
我擦擦手,端起托盤往前廳走去。
今日貴人多,好好做工得賞錢才是正道!
夜裏,我坐在床頭數得來的銀裸子,一雙手從背後抱住我。
“今日可是我的生辰,你不在麵前好生伺候著,跑去哪裏了?”
他伸出一隻手,“我的生辰禮物呢?”
我撅起嘴,“有的人連句解釋都沒有,也好意思要禮物?”
耳邊傳來輕笑,“我說怎麼了呢,原來是吃醋了!”
“不知誰家的小姐,謊稱迷了路,”
我接上下半句,“然後你們一見傾心,相談甚歡,情意綿綿,相見恨晚?”
少爺點點我的鼻尖,“芳芳最近讀書大有長進啊!都會說成語了!”
我打掉他不安分的手,掏出簪子給他戴上,“願我的少爺一生平安順遂,無病無災。”
他牢牢圈住我,“那我希望歲歲年年,芳芳都在我身邊。”
我跪在陳老爺麵前,低著頭。
少爺今日去參加宴會,不到酉時不回來。
老爺似乎很有耐心,一盞接一盞茶喝著,也不開口。
我寧願他狠狠罵我一頓,也好過一言不發。
“你是個有耐心的。”老爺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垂眸,“多謝老爺誇獎!”
“隻可惜你是個丫鬟,配不上彥書。”
寥寥數語,點名少爺和我的差距。
論心,誰願意生來就是伺候人的呢?
論跡,我從來都是規矩的,未曾跨過雷池半分。
窗外,芭蕉葉輕輕晃動,我仍舊乖巧地跪著。
一邊跪一邊想,少爺怎麼還不回來?
夫人趕來,我瞧見她麵上紅撲撲地,六月的太陽就是曬!
“你這又是怎麼了!不過一個侍女,你也容不下?”
教規矩的媽媽說過,主子有事商議,做奴才的要麻溜地退下。
我也想退下,但是我的膝蓋不允許,因為已經麻了。
茶盞被重重放下,茶水溢出來,濡濕了一小片桌布。
老爺捶著黃花梨桌子,“我就這一個兒子!他得撐起來陳家!”
夫人不以為意,“有個通房丫頭又不耽誤什麼事。”
“這倆人一天到晚黏在一起,那還有什麼心思讀書?”
夫人跳起來,“你個陳胖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兒子三歲識千字,五歲過目不忘,是天生的狀元命!你那幾個桃紅柳綠注定肚子裏沒貨的,趁早斷了念頭!”
“你!”
“啪”老爺將茶杯擲在地上,碎片濺在我臉上,挺疼但是不敢吱聲。
直到一群媽媽侍女衝進來,我才拖著跪麻的雙腿逃回墨香院。
小翠說,府裏要多個小少爺。
老爺養的外室已經懷孕三個月,吵著鬧著要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