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寵物醫生,割蛋聖手。
白天,我替貓貓狗狗割蛋,絕育,
晚上,我卻替冰冷的死人,延續香火。
一單收費兩百萬起。
原本打算攢夠8000萬,便租借一輛深海打撈船,去打撈我那英年早逝的男朋友。
可在七月半鬼節的深夜,竟跳出了高達5000萬的緊急巨額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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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砸下來潑天的富貴。
我拿著手術刀割蛋的手,微微顫動了幾下,差點給土狗小黃割錯了蛋蛋。
自從三年前,我的男朋友陳野出海救人出事,連屍體都沉入了冰冷的海底之後。
掙大錢,成了我唯一活下去的執念。
不是為了退休,是為了攢夠8000萬,租借最先進的深海打撈船,雇傭最好的團隊,哪怕翻遍那片該死的海域,也要把他帶回家。
他那麼怕冷,一個人躺在黑暗的海底,該有多孤單。
5000萬!
做完這一筆大單,我就能帶男朋友回家了!
想到這,我興奮的想點接單。
指尖觸屏的前一秒,天生多疑的性格像一盆冰水,驟然澆醒了我發熱的頭腦。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之前接過無數單,人都硬透了,頂級的套餐也才幾百萬。
現在竟然開價五千萬,肯定有古怪。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住狂跳的心跳,在加密對話框裏謹慎的敲字。
“價碼十分誘人,但,風險得說明白。”
對麵沉默了片刻,很快回複。
“情況特殊,死者身份特殊,家屬也不願意移動遺體,需要在現場操作,並且要確定一次性留後成功。”
“成功後,還需要您徹底清理所有的痕跡。”
我眉頭緊蹙。
“徹底清除痕跡,不會是死有蹊蹺吧?”
對麵終於透了底。
“死者是江南首富的獨苗,唐雲野。昨晚在自家別墅頂層露台,為情所困,酒後失足,摔的很不體麵。”
“唐總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唐家需要繼承人,這件事情要絕對的保密,不然會影響集團的股價,”
“錢對我們來說不是問題,但必須得保證100%的成功率,並且要接受我們的搜身,保證不泄露任何信息。”
我盯著屏幕,腦中飛速盤算。
幹我們這行,信譽就是命脈,保密更是鐵律。
況且,做完這單,就能離那片埋葬了他的海更近一步。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行。”
我敲下回複。
“這活,我接了。”
唐家不愧是頂級豪門。
從訂單剛剛確認的那一刻,隻不過兩三分鐘,就有一輛連車牌都做了特殊處理的勞斯萊斯,悄無聲息的停在了我診所後巷。
車子駛入唐家的莊園,奢華程度遠超我的想象。
莊園深處,主宅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
靈堂處,白色的幔帳層層疊疊,幾乎遮蔽了所有窗戶,中央本該擺放遺像的地方,空空如也。
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還有和某種昂貴的香料混合的味道,像是在試圖掩蓋什麼。
“我的兒啊!雲野啊!你怎麼這麼狠心丟下媽媽啊!”
我看見唐夫人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而唐總,那位傳聞中的江南巨賈,此刻臉上隻剩下深不見底的悲痛和一種被抽掉脊梁骨的疲憊。
他幾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聲音嘶啞哽咽:
“醫生!神醫!我唐家就這一根獨苗啊!他摔得太慘了......血肉模糊的,全是血。”
“求求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幫雲野留個後!給我們唐家,留條根啊!”
他的手冰冷,帶著絕望的顫抖。
我看著他通紅的眼,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
又是一個被死亡撕裂的家庭。
我想起三年前接到那個噩耗電話時的天旋地轉,
想起海邊絕望的搜尋,想起無數個抱著我愛人送我的、洗得發白的舊圍巾入睡的夜晚......
這份痛,不論過去多久,我依舊可以感同身受。
畢竟,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一條命,填不滿失獨的窟窿。
“唐總,唐夫人,節哀。”
我抽出手,語氣平靜。
“情況我了解了。再加500萬,我盡力給你們要個孫子。”
話音未落,唐總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付!立刻付!”
我兜裏的手機輕微震動了一下,提示500萬定金追加到位。
幹脆利落得讓我都愣了一下。
行,有錢人的煩惱,解決方式果然直接。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微型羅盤和特製的命簽。
“貴公子的生辰八字,報給我,要精確到時辰。”
這是關鍵一步,關係到後續“引魂聚精”的時辰和方位,絲毫不能錯。
唐總立刻報出一串數字。
我掐指推算,手指在無形的命盤上飛快移動。
起初還算順暢,但漸漸地,我的眉頭越皺越緊。
“唐總,”我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他,“您確定,這八字是正確的嗎,人的八字是獨一無二的命符,錯一絲一毫,後果難料。若因八字有誤導致失敗,責任我可不擔。”
唐總斬釘截鐵。
“絕對沒錯!這就是我兒子的生辰八字!大師,您快開始吧!”
他語氣篤定,眼神卻帶著一種急於掩蓋什麼的焦躁。
我心裏的疑雲更重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可現在箭在弦上,我也不便多問。
管家引著我,穿過幾道戒備森嚴的門廊,來到別墅最深處的一個房間。
厚重的房門推開,一股混雜著血腥、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房間很大,但窗簾緊閉,隻有一盞昏黃的燈亮著。
房間中央,一張特製的金屬床上,覆蓋著白布。
唐總顫抖著手,猛地掀開白布。
一具年輕的男性軀體顯露出來,他直挺挺地躺著,身上穿著昂貴的絲綢睡衣,全身上下都沾滿了鮮血,看不清樣貌......
“啊!我的兒!”唐夫人隻看了一眼,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直接暈厥過去。
整個房間安靜得可怕,隻有中央空調低沉的送風聲。
怪不得唐家願意出天價,這環境,這屍體的狀態,確實棘手。
“唐總。”
我指著屍體和滿地的狼藉,聲音冷了下來。
“這現場清理工作遠超預期。要徹底抹掉所有痕跡,包括操作過程中可能產生的痕跡,再加1666萬,湊個吉利數,6666萬,一口價。”
唐總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盯住我,那眼神裏多了幾分審視和濃濃的懷疑。
他上下打量著我,似乎第一次認真看清我的性別和年紀。
“小小年紀膽色過人,挺敢跟我要價,”
“不過,你是我見過幹這行的唯一的女人,本事也很奇特。”
我一邊從工具箱裏拿出特製的隔離服和手套,一邊淡淡道。
“奈何橋前無男女。超度亡魂,替死人傳宗接代,這種事看的是能耐,不是性別,而我,就是最有能耐的那個。”
唐總被我毫不掩飾的自信噎了一下,眼中的疑慮並未完全消散,卻依舊點了頭。
“錢不是問題,隻要你真能讓我兒留種就行!”
他示意管家遞過來一個金屬盒子。
“大師,按規矩,你的手機和所有隨身物品,暫時由我們保管。事成之後,尾款和物品一並奉還。”
“理解。”
我把手機、鑰匙串等物放入盒中。
“但我的規矩,你們也得守好。”
我拿出一個黃銅鑄造、刻滿符文的古樸鈴鐺。
“這是驚魂鈴,掛於門上。陰陽之事,最忌驚擾。此鈴稍有風吹草動便會響動,一旦鈴響,氣息紊亂,輕則功虧一簣,重則引發不可測之禍。”
“所以門窗必須緊閉封死!我做事期間,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圍觀,不得錄像,不得出聲!更不得試圖偷看!否則,後果自負,錢款不退!”
“明白!明白!”
唐總連連點頭,拉著管家迅速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厚重的房門。
“哢噠”一聲輕響,門鎖落下。
世界瞬間被隔絕。
房間裏那股陰冷的氣息仿佛活了過來,濃稠得幾乎能滴出水。
溫度驟降,連呼出的氣都帶著白霧。
我打了個寒顫,迅速調整狀態。
掛好驚魂鈴,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那份關於八字的強烈不安。
算了,既然接了,就按流程走。
我取出朱砂符筆,繞著床,在地麵上飛快地畫下一個繁複的聚陰引陽符陣。
就在我準備開始下一步時,後頸的汗毛毫無征兆地豎了起來!
一種被冰冷視線死死鎖定的感覺!
不對,有人在盯著我!
我猛地停下動作,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牆壁、天花板、裝飾品,
最終,停留在床頭櫃上一個不起眼的青花瓷瓶上。
果然!
我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用力一摳,一個偽裝成花蕊的微型針孔攝像頭連著極細的數據線被我扯了出來。
“唐總,驚魂鈴沒響,你們倒先破了規矩,等會在跟你們算賬。”
說罷,我指尖用力,攝像頭應聲碎裂。
我又仔細檢查了一圈,確認再無遺漏,才徹底鬆了口氣。
唐家這麼古怪,看來,遠不止是想要個繼承人那麼簡單。
準備工作就緒,
我走到床頭,看著白布下那具被血跡模糊了麵容的軀體。
深吸一口氣,雙手掐訣,口中低聲念誦起隻有我們這一脈秘傳的《引陽歸源咒》:
“天清地寧,陰陽交征,精源不散,引渡人間,黃泉路斷,血脈續延......”
念畢,我收斂心神,麵不改色地掀開了覆蓋在屍體腰腹以下的白布。
我熟練地操作起來,指尖穩定地按壓、尋找、引導,
這套流程,我在無數冰冷的軀體上重複過,早已刻入骨髓。
然而,今天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滯!
那人的陽氣,如同被凍僵了一般,任憑我如何催動秘法、精準刺激,都死死地癱軟著,紋絲不動!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以我的經驗,剛死不久的青壯年男性,即使意外橫死,隻要方法得當,引源成功率極高。
像這樣完全“癱軟”的情況,要麼是死亡時間遠超預估,要麼,就是死者本身在抗拒!
但怎麼可能,死者能抗拒什麼,他都死透了。
我瘮得慌,強迫自己冷靜,目光掃過屍體臉上、身上那些已經發黑幹涸的血跡。
也許是這個死人有潔癖,身上的血跡影響了他的性趣。
我找了一條幹淨的濕毛巾。
小心翼翼地開始擦拭死者臉頰和脖頸上大片幹涸的血跡。
我擦得很仔細。
毛巾擦過右耳垂時,我的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一個小小的、微微凸起的異物感。
像是一道細小的疤痕。
我的動作驀然僵住!
死死盯著那塊被擦幹淨的區域,拿著毛巾的手不受控製地開始劇烈顫抖。
燈光昏暗,可死人耳垂上的小疤痕,我卻太熟悉了。
當年我和陳野相遇時,意外劃傷他右耳垂,落下細小疤痕,跟死人的疤痕幾乎一模一樣。
後來我們在一起,他總是笑著說。
“這耳朵上的小疤,是你給我蓋的章,以後,無論我變成什麼樣,你都能認出我。”
說完,他還會輕輕的咬一下我的耳垂。
可是,陳野應該死在深海才對,怎麼可能在這裏?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瞬間吞噬了我!
我幾乎是撲到床頭,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將毛巾擦向死者的額頭、眉毛、眼睛,
動作粗暴得不像在清理。
汙血被粗暴地抹開。
昏黃的光線下,隨著血跡的褪去,那緊閉的雙眼,挺直的鼻梁,略顯薄情的嘴唇,
一張無比熟悉、曾經刻入我骨髓、讓我魂牽夢縈又痛徹心扉的臉。
一點一點,無比清晰、無比殘酷地暴露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