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館長提出辭職的那天,水族館內上下都鬆了一口氣。
隻有自稱獸語者的男友表妹神色慌張,圍堵到我家中。
“姐姐,你不是最喜歡動物了嗎?你可以留下來當我的助手,我不會嫌棄你的。”
我冷笑著甩開她的手,訂下前往海邊的機票。
我本是海裏最後一條人魚,因為好奇而上岸,成為一名馴獸師。
我可以和動物自由交流,讓它們表演,讓這家水族館變成網紅水族館。
男友喬晟央求我帶上表妹一起工作。
可她來了之後,動物們一見到我就會發狂亂竄,甚至傷害路人,但唯獨乖乖聽她的話。
她接受采訪時自稱是獸語者,成為炙手可熱的網紅。
被動物咬傷的人對我懷恨在心,圍堵我,甚至往我身上潑硫酸。
身心俱疲的我回到深海,卻被一向和我交好的鯊魚們搶奪分食。
再醒來時,我重生到了喬朵來到水族館的那一天。
“藍汐姐,我們該怎麼做?”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一晃神,看向旁邊的女子。
男友的表妹喬朵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
我環顧四周,是熟悉的水族館表演台。
難道我又回到了喬朵剛來到水族館的那一天?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作為飼養員的男友喬晟已經牽著今天要表演的海象走進場館。
海象花花的登場,引來了現場的觀眾的歡呼。
可它一見我,這頭原本溫順的巨獸突然暴起。
我躲閃不及,被它壓在身下。
海象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我的手臂。
伴隨著一股劇痛,鮮血奔湧而出。
觀眾驚呼,四散奔逃。
喬朵卻不躲不閃,走到那海象身旁,摸上它的頭。
“乖孩子,不要這樣。”
奇跡般地,剛才還在發狂的海象慢慢冷靜下來,溫順地蹭了蹭她的手。
喬朵牽著花花走回場地中央,花花聽話地圍著她轉了幾個圈。
甚至花花還正確解答出了喬朵出的三位數算術題。
觀眾都被這一幕驚訝到了,有的發出喝彩聲,有的拿出手機拍攝。
就連男友也滿懷愛意地看著喬朵,沒人在意還在流血的我。
今天的表演迎來了滿堂喝彩。
在後台,同事們圍著喬朵問他是怎麼做到的。
喬朵麵上難掩得意之色:“其實我是獸語者,可以在心裏麵和動物對話。”
眾人不信,但又無法解釋那一幕。
海象的智商怎麼可能做出那樣複雜的算術題?
“那你說,花花剛才為什麼發狂?”
喬朵冷冷瞥我一眼:“花花說,這個女人經常虐待它,它不想看見她。”
眾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花花,甚至是全館的動物,不是都特別喜歡藍汐的嗎?
可是除了這個理由,確實不能解釋溫順的花花為什麼突然發狂。
男友也用一種質疑的眼神望著我。
我握緊了拳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今天這一切的發展,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今天的表演視頻在網絡上瘋傳,喬朵“獸語者”的名聲也傳播開來。
無數人慕名而來,水族館的動物表演一票難求。
而平時和我最為親近的動物,一見到我就發狂。
我多次嘗試溝通,不但沒有感化它們,反而讓自己變得傷痕累累。
一連出了好幾場事故後,全館都開始孤立我,想讓我主動提辭職。
我最終還是辭了職,但一回家就看到男友和他所謂的表妹滾在一張床上。
我賭氣離開家,卻被受害者的家屬潑了硫酸。
最後,我絕望地回到大海,卻被我最親近的大白鯊朋友肢解分食。
那種痛苦,我至今回想起來,仍舊痛徹心扉。
我看著和男友眉目傳情的喬朵,在心中打定主意。
這一次,一定要弄清楚真相,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2
我穩定住心神,分析著目前局麵。
“訓練基地都有監控,你們大可以去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虐待動物。”
喬朵眼神輕蔑。
“天天見你和館長勾勾搭搭的,誰知道那些監控還有沒有。”
我上前一步:“你!”
喬晟擋在她身前,一臉不耐煩:“動手幹什麼?”
“今天要不是朵朵,你都不知怎麼死的。”
喬朵親密地拉住男友的胳膊,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我咬咬牙:“你自稱獸語者,那你敢不敢換個動物做算術題?”
喬朵:“當然敢。”
工作人員一陣起哄,把海獅球球拉了過來。
性情膽小的球球一看見我,竟也開始發狂亂竄。
這下,工作人員看向我的眼神都帶上了懷疑。
喬朵冷笑一聲:“麻煩你走遠一些,不然球球冷靜不下來。”
我攥緊拳頭,隻得往遠處走了一段距離。
喬朵摸向球球的頭:“球球,八加二等於多少啊?”
球球立刻抓住了印著數字十的那張卡紙。
眾人驚呼:“看來喬朵精通獸語的事情是真的!”
“我們水族館真是撿到寶了啊!”
喬朵害羞地低下頭:“我才剛來館內,還需要多向藍姐姐學習。”
眾人議論紛紛。
“今天藍汐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不把她開除就不錯了!”
“之前一直不知道她在傲些什麼,館長還把她當個寶。”
“她之前也是虐待動物才讓它們乖乖聽話的吧,真是惡毒!”
我轉身欲走,卻被男友抓住受傷的那隻胳膊。
“我們要去給喬朵開歡迎會,別擺著張臭臉掃興,大家都去。”
“而且她今天還救了你,你必須得去。”
疼痛讓我額頭上沁出冷汗,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甩開他。
“我們分手吧。”
留下這句話,我直接轉身離開。
我剛看到水族館的時候,不敢和其他人說話,隻有喬晟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家境不好,母親生病住院急需用錢,我就用眼淚變成的珍珠賣錢給他。
我真是看錯人了。
臨走前,我望向堆在地上的道具,腦中靈光乍現。
我知道喬朵是如何做到的了。
今天水族館的表演視頻登上了熱搜。
喬朵獸語者的名聲也傳播開來。
這周末的動物,她還宣稱要讓虎鯨現場做奧數題。
表演這一天,人山人海。
喬朵給虎鯨小白出了一道中學奧數題,讓小白在前麵的四個板子中選答案。
觀眾異常興奮,記者們提著長槍大炮聚焦此刻。
而我勾起了嘴角。
估計上次喬朵就是在特定道具上做了氣味標記,所以動物才能選對。
所以這次我臨時替換了道具。
第一次見麵時,喬朵還送我了一瓶香水,我那天正好噴了才上台。
而今天我在來之前,特意衝洗了好幾遍身體,定不會出現上次的那種情況。
表演台上,喬朵正笑眯眯地問道。
“正確答案是哪個呢,小白?”
3
小白用它碩大的腦袋頂上寫著“√2”的小球。
我臉色一變。
全場驚呼。
“這麼難的題也能做對,難道她真的是獸語者!”
“太厲害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喬朵帶著小白又做了好幾道難題,全場響起經久不斷的掌聲。
我的指甲深深陷進手掌裏,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這個問題,我想親自去問問小白。
所以我拿著下一個表演要用的道具,直接上了台。
沒想到我剛走近小白,它就開始發出低沉的叫聲。
我嘗試和它溝通。
【小白,你不認識我了嗎】
回應我的是小白凶狠的撞擊。
五噸的體型讓我被撞出兩米多遠,猛地砸在金屬圍欄上。
第二下撞擊來得更快,更狠。
我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這血腥味讓虎鯨更加瘋狂。
十幾位安保人員趕緊圍上來,卻都控製不了發狂的巨型虎鯨。
慌亂間,小白撞翻了金屬圍欄。
有位遊客小孩竟然想趁亂跑過來摸虎鯨。
我想過去阻攔,卻因為劇痛動彈不得。
小孩直接被金屬圍欄穿透了腿,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喬朵這時才走過來拍拍小白,剛才還在發狂的虎鯨立刻安靜下來。
我疼昏過去之前,看到的是喬朵得意揚揚的臉。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水族館虎鯨傷人事件登上了頭版頭條。
因為輿論太大,水族館隻能暫停營業。
但是之前因為喬朵“獸語者”的名氣,讓館內的營業額翻了好幾倍。
館長不肯放棄這棵搖錢樹,便把過錯都推到了我的頭上。
“是之前的馴獸員對它有虐待行為,虎鯨才會突然發狂。”
“我們的獸語者員工已經和虎鯨做過了充分的交流和溝通。”
“有違規行為的員工已經被館內開除,永遠不再錄用......”
我不想看到館長偽善的嘴臉,把電視節目關掉。
我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喬朵和我一樣是人魚,所以她才能和動物溝通?
這麼多年,我身邊的人魚一個個莫名消失,到最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魚。
我也因為寂寞嘗試去尋找其他同類,但都一無所獲。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打斷了我的思緒。
一位披頭散發的中年婦女衝了進來。
是那位手上小孩的母親。
“你這賤人虐待動物,讓我兒子的腿落下終身殘疾!”
“我要殺了你!”
她騎在我身上,扯著我的頭發開始往我臉上招呼巴掌。
我的雙臉高高腫起,她又轉過來掐住我的脖子。
空氣卻越來越稀薄,我臉色發青,雙腿不停地掙紮著。
誰來救救我?
難道重來一世,還是不能改變我的結局?
意識逐漸遠去的時候,終於有人阻止了她。
是喬晟。
他把那女人給扯了下來,帶到了樓下保衛處。
他很快回到病房。
“你怎麼沒給我的母親繼續繳費,她就要被醫院給趕出來了!”
“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惡毒!”
我苦澀一笑,我還以為最起碼他會關心我一下。
我咳出一口血沫:“我現在已經被開除了,哪來的錢?”
喬晟欲言又止:“我已經跟園長說過了,讓你去當園內的......美人魚。”
“戴上麵具就可以了。”
人魚族天生容貌俊美,我初到人類世界時,就有很多星探遞過來名片。
喬晟和館長這是要將我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都給榨幹。
我點點頭。
喬晟高興地抱住我。
“我知道你上次說的都是氣話,我不會跟你分手的。”
“我跟喬朵是表兄妹,清清白白的,你不要多想。”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神情冷淡。
美人魚的雙腿遇水就會化為魚尾。
我要借著這次機會來驗證,喬朵到底是不是美人魚。
4
我再回到館中時,其他員工都對我避之不及。
“把水族館害成這樣,還有臉回來,臉皮比城牆還厚!”
“估計真是和館長不清不白,不然館長怎麼會留下這個禍害!”
“喬晟和喬朵真善良,竟然還願意原諒她。”
無視員工們的竊竊私語,我徑直走過他們。
到了屋內,水缸內波光淋漓。
我看特意找了塊布把屋內的監控擋上。
入水的一刹那,身下的皮膚浮現鱗片,最終變成閃耀著銀紫色光芒的巨大魚尾。
我在水中暢遊,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太美了…”
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驚得我渾身一顫。
我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不遠處。
這時,喬朵的聲音傳來從門外傳來:
“喊我過來幹什麼?”
我再轉頭時,那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我不擅長撒謊,低著頭掩飾表情。
“館長想讓你也進行一次美人魚表演,讓我幫你訓練。”
“魚尾和潛水用具在那邊。”
我聽到她冷笑一聲:“不用了。”
一朵巨大的水花落下,喬朵直接下了水。
我下意識向下看,她的腿沒有變成魚尾。
我們的目光對上,我這才發現她竟然能在水下自由呼吸。
喬朵看著麵前美麗的魚尾,眼中閃過怨毒的光。
她從口袋裏拿出準備好的匕首,朝著我的魚尾狠狠刺下。
匕首深深沒入肌膚,藍粉色血液噴湧而出。
我痛得全身痙攣。
喬朵已經砍得雙眼猩紅,還想朝我的臉揮刀。
那位陌生男人不知何時又回到屋內。
男人舉起一把巨錘,玻璃轟然倒塌。我的魚尾離了水,重新變成雙腿。
我因為失血過多,再次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喬朵的哭聲吵醒。
我茫然地睜開眼。
“藍汐姐把我叫到那個房間裏,把我拉下水,又開始拿刀刺我!”
喬朵在喬晟懷裏哭得梨花帶雨,身上多了一些還在往外滲血的刀痕。
喬晟和館長都臉色鐵青地看著我。
休息室虛掩的大門外,其他員工鄙夷地看著我。
我表情平靜:“我沒做。”
喬朵哭得更大聲:“不信你們去看監控!”
院長怒喝:“藍汐,要不是喬朵攔住我不讓我報警,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待在這裏?”
我看向院長:“要報警嗎?”
“連醫院都不肯送我去,你不想把事情鬧大吧?”
院長一噎,惱羞成怒。
“你這麼有能耐,我們這個小水族館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
我冷哼一聲。
“好啊,我不幹了!”
我現在可以肯定,喬朵現在有的能力肯定和我有關係。
我辭職不幹了,看她這個獸語者還怎麼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