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結婚五年，段逸晟還是深愛他的初戀賀宛宛，連保險受益人都全寫她的名字。

「宛宛又失業了，我決定割讓我們十分之一的婚內財產送給她。」段逸晟說。

我大罵他瘋了，竟然光明正大給小三送錢。

段逸晟怒道：「別忘了家裏的錢都是我掙的，你爸你弟做生意還得靠我，你至今還未給我生下孩子，所以你在這個家裏根本沒有話語權。」

吵到最後，他砸了我們的臥室。

我蹲在滿地碎片中哭泣，沒能說出那句：「其實我已經懷孕了，我想給我們的婚姻最後一個月的考察期，如果你還繼續讓我傷心，我就會打胎，離婚，再也不回頭。」

1.

懷孕後很想吃酸，我交代張媽做酸梅汁，可她回我一句：「太太別鬧了，今天廚房都忙著呢，要迎接賀宛宛小姐。」

太可笑，小三上門，這個家的保姆都早起為她做辣菜。

因為段逸晟愛了她十年，書房裏擺滿她的照片。

人人都知道賀宛宛是湘西人，身材玲瓏，圓白小臉，笑起來特別甜。

賀宛宛真人出現後，我心狠狠一痛。

她的確很漂亮，相貌和我完全是兩個極端。

我纖瘦高挑，清冷寡言，不似她那樣活潑可愛，總逗得段逸晟爽朗大笑。

「姐姐長得可真美，人也大方，我聽段逸晟哥哥說了，你願意讓我從你們的婚內財產中挑我喜歡的帶走。」賀宛宛笑嘻嘻地說。

我無言以對。

段逸晟路過我時壓低聲音威脅道：「不準擺臉色，必須按我說的做——賀宛宛心情不好，不管她要什麼你都得給。」

我含恨道：「段逸晟，我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能這樣羞辱我？」

段逸晟輕蔑一笑：「妻子？嗬，三年前如果不是你爸使了陰損手段，我怎麼可能娶你？」

三年前，我父親使勁手段高攀上他們段家，讓我跟段逸晟聯姻。

婚後我知道段逸晟深愛初戀，他父母厭惡賀宛宛學曆低，棒打鴛鴦，給了她500萬讓她離開。

賀宛宛拿錢走人後，段逸晟發了瘋般四處找她，我們結婚當晚他得知她在M國，當即扔下我趕去機場。

原本我已經和他私底下談好離婚。

但在去民政局的前一晚，他被人下藥，情熱難解，闖進我的臥室......

窗外電閃雷鳴，室內尤雲殢雨。

天明後段逸晟看到床單上的斑斑血痕，留下一句「不離婚了」，轉身決然離去。

我蜷縮成一團，快被眼淚淹沒，可我爸發來高達三十個億的欠款單後，我忍下離婚的念頭。

家裏的生意太倚仗段家，我就像人質，被典當給了段逸晟。

從那以後他會在我這裏過夜，粗暴地疏解欲望，情到深處時，一聲聲喊著「宛宛」二字。

我兩眼空洞地凝視天花板，淚水浸濕臉龐。

此刻他們去了樓上，聽著臥室裏的歡笑聲，我實在忍不下去，拎起包出門。

「喲，太太不吃飯啦？」張媽故意問。

她明明知道我是江南人，從不吃辣。

可是賀宛宛吃辣，段逸晟也跟著她吃辣，所以家裏每道菜都有辣椒。

愛與不愛，太明顯，每天都讓我如鯁在喉。

每當傷心時，我都會去醫院看望奶奶。

從小我就是留守兒童，被奶奶帶大，她前幾年中風，一直呆在重症監護室，每天燒錢續命。

「奶奶，我懷孕了，你快快好起來，看看你的重孫女，好不好？」我將懷孕的消息第一個告訴她。

她一直期待看到我擁有自己的寶寶，因為到了那一天——「囡囡這輩子就不孤獨了。」

此刻她在呼吸機裏，又在用口型喃喃說出這句話。

我再度淚如雨下，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她的手指摩挲我的手腕，意思是：她傳給我的那個翡翠鐲，我怎麼沒帶？

「太貴重了，奶奶，我舍不得帶。」我擦掉眼淚，笑著對她說。

但轉頭我就接到段逸晟的電話：「宛宛看上你那個翡翠鐲了，我同意送給她。」

2.

「不行！我不同意！」我跑到醫院走廊上跟段逸晟吵起來。

「你明知道那個翡翠鐲子是我奶奶送給我的，在我眼裏最珍貴，其他首飾都可以給，唯獨翡翠鐲不行。」

段逸晟冷笑一聲：「我給你的結婚鑽戒也可以隨便給出去，是嗎？」

他這話裏似乎暗含醋意，不，不可能，是我想多了。

這時電話那頭又傳來賀宛宛嬌滴滴的聲音：「我才不要別人帶過的鑽戒呢，好臟的，這翡翠鐲子我倒是真喜歡，哎呀......砰！」

一陣清脆裂聲傳來，我頓時驚了，大吼道：「什麼聲音？難道鐲子被摔碎了？」

賀宛宛嚶嚶哭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滑......姐姐聲音好凶啊，嚇死我了嗚嗚嗚。」

段逸晟厲聲道：「一個破鐲子有什麼好可惜的？顏紓玉，你把宛宛惹哭了，還不快跟她道歉。」

我又急又氣：「段逸晟！你混蛋！那可是我最寶貴的東西！」

我話音未落，一個耳光扇到我臉上。

我爸奪走我的手機，諂媚地衝段逸晟道歉：「抱歉啊段總，是我管教不周，我好好教育我女兒，保證讓她再也不敢頂撞你。」

他掛斷電話，指著我的鼻子罵：「蠢貨！不知道你爸我正在融資的關鍵時候嗎？現在就差段家的20億了，你得給我好好巴結段逸晟。

他讓你給小三端洗腳水你都得幹！想過人上人的生活就得能屈能伸知道不！」

我搖頭：「不，我受不了這樣的日子，毫無人的尊嚴，我必須跟段逸晟離婚，肚子裏的孩子我也要打掉......」

「什麼？」我爸狂喜：「你懷孕了？太好了！這下20億穩了！讓我想想......這消息你先瞞著，等下個月段老太太八十八大壽時公布，段家一高興肯定當場批了我的申請！」

他眼中毫無人性，隻有對功名利祿的算計：「好女兒，我早就派人查過了，段逸晟癡迷的那個小三沒有生育能力，根本威脅不到你段家少夫人的位置。

段逸晟想玩就讓他玩兒，等他膩了自然會回到你身邊，你隻要把孩子生下來，咱家這輩子等著享榮華富貴吧......」

「不。」我倔強道：「我跟段逸晟並不相愛，生下這個孩子是對孩子的折磨......」

我爸暴怒，又扇了我一耳光：「孽畜！你敢不生，信不信我立刻停了你奶奶的治療！」

他的威脅精準抓住我的命脈。

我怕奶奶去世，她是這世上唯一疼愛我的人。

我爸拿她的命拿捏我，逼我聽段家的話。

段家不許我工作，要求我在家養身體生孩子。

我從名校繪畫專業畢業，想過出來獨立，自己賺錢養活奶奶，但ICU的費用太過高昂，我賺不到那麼多錢，所以隻好任他們擺布。

「千萬不要停止對奶奶的治療，我保證我會聽話」我再次向我爸服軟。

因為不放心，我找到奶奶的主治醫生顧禮清，交換了聯係方式，請他一旦有特殊情況發生，就立刻聯係我。

「顏小姐，你很細心，也很溫柔。」顧禮清推推金絲眼鏡框，淡笑著評價道。

這一幕恰好被段逸晟看到。

他斜倚在冰涼的瓷磚上，身著黑西裝，淵渟嶽峙，容顏俊美帶煞，陰鷙地盯著我們。

回家路上段逸晟一直沉默，在紅燈口停下時，他忽然開口：「那醫生挺帥，好像比我還年輕三歲，你喜歡？」

我隻覺得疲憊，不想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段逸晟踩下油門，闖過紅燈直奔高速，布威迪加龍的發動機暴烈轟鳴。

「你瘋了？」我嚇得抓緊安全帶：「不要命了嗎？快停下！你超速了！」

段逸晟漆黑的眼眸仿若深淵：「我要你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喜歡他？」

「不喜歡！快停車！我誰都不喜歡！」我大吼。

段逸晟猛踩刹車，掐住我的後頸緊緊逼視我：「連我都不喜歡？那你為什麼要嫁給我？當初你爸說你暗戀我很久。」

我爸為了錢真是什麼都能說。

此刻我跟段逸晟距離太近，呼吸相聞，我看見他眼中的迷離和炙熱。

難道他對我有感情嗎？

三年的婚姻裏，我們也有過甜蜜的時候。

他日理萬機，每日深夜到家，我總會熬一碗甜羹等他，睡眼惺忪地看他喝完，感受他印在我嘴角那個泛著蓮子味的吻。

我喜歡畫，他便帶我參加各種拍賣會，我看上那件他就點天燈，買來的畫幾乎能開出一個畫廊......

我們的嘴唇越貼越近，快要形成一個吻。

直到賀宛宛的哭聲在車窗外響起：「段逸晟哥哥，我中毒了，我好疼啊。」

3.

賀宛宛捂住肚子，口中鮮血直流。

「怎麼回事？」段逸晟緊緊抱住她，滿臉擔憂之意。

賀宛宛抬手指向我：「是她，張媽說，紓玉姐姐往我碗裏下了毒。」

我震驚，瞬間明白張媽收了賀宛宛的好處，幫她誣陷我。

段逸晟狠狠盯了我一眼，方才的迷離炙熱蕩然無存，他聲音冰冷：「明天是她的生日，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否則我饒不了你。」

他抱著賀宛宛匆匆離開，獨留我麵對段家的責罰。

婆婆怒道：「顏紓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給人下毒，信不信我讓人家法伺候！」

我拒不承認：「你們有證據嗎？有監控嗎？為什麼不去審問張媽？問問她收了賀宛宛多少好處！」

婆婆又狠狠將我訓了一頓，我知道她是借題發揮。

她這些年因為我沒有懷孕早已心生不滿，甚至允許段逸晟公然找小三。

還把我爸媽叫過來，命令他們「好好」教育我。

可笑我在婆家飽受委屈，娘家人隻會對我又打又罵。

「你真不懂事，我要是拿不到20億投資那都怪你！明天賀宛宛辦生日宴會，你得好好給她道歉！」

「紓玉啊，不是媽媽說你，你該忍就忍，你弟這次又沒過本科線，全指望段家幫忙找關係，說不定能進985......明天你把賀宛宛哄好了，段逸晟才能給我們家好臉色！」

見我油鹽不進，他們使出最後殺手鐧：「你奶奶......」

「好，別說了，我去。」

賀宛宛的25歲生日宴會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舉辦，極盡奢靡。

她身著高定禮服，妝容華美，神采奕奕，任誰都看不出來她昨天曾經中毒。

「紓玉姐姐，聽說你今天來給我賠禮道歉，我這個人呢，向來不喜歡聽嘴上的好話，我隻喜歡看別人的實際行動，如果你真心向我道歉，那就滿足我三個願望吧。」

賀宛宛的第一個願望，是讓我把名下的鄉村小院子送給她。

我不同意，因為小院子是奶奶留給我的。

但由不得我開口，我媽就已經答應下來：「沒問題的賀姑娘，那院子風景好得很，顏紓玉她奶奶養了好多花花草草。」

賀宛宛笑嘻嘻道：「不，我要把院子鏟平，改造成垃圾場，裝牛糞羊糞......」

她在故意羞辱我！

我氣得胸口發痛，正對上段逸晟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站在賀宛宛身後，仿若她的靠山。

「第二個願望嘛......紓玉姐姐今天別吃飯了，吃這個。」賀宛宛讓張媽端出一盆狗糧。

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所有人都在看著我，竊竊私語，舉起手機錄像，甚至連我爸媽都在哄笑。

我攥緊雙拳，努力做足心理建設，這時段逸晟忽然說：「嶽父看起來很心疼紓玉啊，那就由嶽父幫紓玉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