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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試探忠心,溫順背後

剛回到長寧宮,幾道隱約的雷聲從天邊傳來,方還清亮悶熱的天氣轉眼就烏雲密布,刹那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落下來。

容青煙在宮女的簇擁下跑進殿,卻還是被雨水打濕了衣服,濕漉漉的感覺很難受,轉頭在薑裳耳邊囑咐了幾句,然後讓宮女伺候著去沐浴更衣。

出來時,半炷香已過,薑裳扶著她在榻上坐下,端了一碗薑湯給她,待她喝下去後,又遞給她一杯添了蜂蜜的茶水。

容青煙伸手接過,拿著銀勺慢慢的攪動,薑裳臉上蓄著笑容,輕聲道:

“主子,淑貴妃聽到消息,果然是著急上火,直接跑去了禦書房,被皇上以朝政繁忙打發了,回宮之後又裝病,說是頭疼欲裂非得見皇上一麵,皇上倒是去了,結果隻待了一盞茶的功夫,又被左相叫走了”

容青煙一愣,旋即嘴角的笑容逐漸加深,“胡烈進宮了?他倒是來的夠快啊”

薑裳蹙眉道:“是,隻說是有事要與皇上商量,不知具體為何事,大約不是什麼好事”

小福子一直安安靜靜的在旁邊聽著,聞言,突然插了一句,“娘娘,奴才興許知道為何事”

容青煙這才想起他,讓薑裳給他搬了個椅子賜座,小福子何曾受過這種待遇,嚇得連連搖頭。

“娘娘,您可真是折煞奴才了,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容青煙微微一笑,滿臉和善。

“不說別的,本宮落難時,隻有福公公一個人雪中送炭,這份恩情,本宮是記得的,這裏沒有旁人在,福公公莫要推辭了,坐吧”

小福子也不敢一味的推辭,隻得顫顫巍巍的坐下,剛開始還不安的搓著手,後來見容青煙的態度溫和,漸漸放鬆下來。

“奴才可不敢居功,娘娘剛去冷宮沒幾天,王爺就找上了奴才,讓奴才盡心盡力的照顧娘娘,奴才受過王爺莫大的恩惠,奴才不敢領這份恩情,反倒要謝謝娘娘讓奴才有報恩的機會”

小福子的話機靈又討巧,讓人聽著很是舒服,薑裳笑道:

“福公公如今倒是會說話,往日卻是支支吾吾沒一句完整的話”

小福子尷尬的摸摸腦袋,偷偷瞧了容青煙一眼。

“奴才慣是個嘴快的,奈何王爺交代了,不能讓娘娘發現奴才,說是怕娘娘不肯承這個情,更怕給娘娘惹麻煩,所以奴才都是放了東西就走,不曾想,有一次被薑裳姑娘抓住了,這才算暴露了”

聞言,薑裳讚許的看著他,笑道:“能在我眼皮底下溜走,也是你的本事,若非我提前埋伏,還真抓不到你這條泥鰍”

小福子略略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因為奴才對娘娘沒有壞心,所以薑裳姑娘大意疏忽了而已,這要是哪個湊過去找死的,薑裳姑娘肯定是當場就把人抓住了”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轉頭看向容青煙。

容青煙慢慢攪動著杯中的蜂蜜茶,似水的眸子如同蒙了霧氣一般濕潤,黯淡且複雜,一開口,聲音帶著異樣的沙啞。

“我早該想到的,論起執著,這世上無人比得過他”

她似低低呢喃了一句,小福子和薑裳都聽到了,卻是誰也沒敢接話,容青煙的晃神也隻是一瞬,再抬頭時,目光已是一片冷然。

“小福子,你方才說,你知道左相為何事入宮?”

小福子趕緊道:“是,奴才在禦前當差,別的本事沒有,就眼珠子比旁人活絡”

他嘿嘿笑了兩聲又停止,“禦前伺候的,不止奴才一個有外心,有個叫王騫的公公,皇上的許多行蹤,都是他透露給淑貴妃的”

言此,頓了一下才道:“皇上昨日讓高公公親自去鎮國公府傳旨,今日與娘娘在禦書房談及戶部侍郎人選,都入了王騫的耳朵裏”

容青煙晃動著手中的杯子,端起來喝了一口,甜甜的,恰好解了嘴裏的薑味,她把剩餘的蜂蜜水一口灌下,然後把空杯子遞給薑裳,拿著帕子擦了擦嘴。

“入了王騫的耳,就是入了左相的耳,本宮知道禦前必定有左相的人,隻是沒想到他竟來的這麼快,冒著大雨趕過來,真是有意思”

小福子點頭,臉上帶著疑惑不解,沉思道:

“是,奴才也是奇怪,按照左相以往的處事風格,有意見都是在早朝上當場發作,當初胡成海被授予威猛大將軍時,朝中也翻起一些波折”

“左相那時也沒像此刻這般著急,那時可是輕鬆的很呢,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他竟連夜冒雨趕來”

薑裳遲疑道:“主子,會不會是因為,皇上把戶部侍郎給了世子爺,所以左相才急了?”

容青煙摸了摸衣襟上的珍珠紐扣,嗤笑道:

“戶部侍郎雖然不是他的人,但戶部尚書是他的心腹,如今的鎮國公府,完全沒有能力對抗左相府,他急什麼?”

所以,胡烈此時入宮,或許有別的事。

小福子小心翼翼道:“娘娘既然知道戶部尚書是左相的人,為何不阻止皇上,世子爺在左相的眼皮子底下,無疑是深入虎穴”

容青煙臉上的笑容散散的,像是湖麵被石子攪亂的波紋,她隨意攏一攏鬢發,慢條斯理道:

“這世間所有事,各有各的章法,深入虎穴自有深入的好,遠離紛爭也有遠離的好,大哥的這個戶部侍郎,隻是助他進入仕途而已,往後這官場的沉浮風景,且瞧著吧”

言此,她忽而轉眸看向小福子,意味深長道:

“便如你,本宮自然知道,禦前有親信的好處,可是,你以為皇上傻嗎?你以為王騫透露他行蹤給淑貴妃的事他不知道嗎?你以為皇上不知道自己身邊有哪些牛鬼蛇神嗎?”

小福子一驚,臉色有些沉重和謹慎,“娘娘的意思是?”

容青煙淡淡的扯了扯唇角,似歎非歎道:“本宮與皇上自小相識,以往,本宮總看不透他,可如今,本宮比他自己還看得清他”

看得清他的冷漠,他的野心勃勃……

隻是短暫的籲歎,容青煙很快不以為意道:“你能發現王騫,本宮也能想到有王騫這麼個人,你以為皇上猜不到嗎?”

窗外,風雨之聲驚耳,敲打著樹葉的聲音嘩啦嘩啦響,容青煙慢悠悠道:

“皇上的城府,遠比你們看到的深沉,可歎太後和淑貴妃還以為本宮奪權,實則更換宮裏的守衛,是皇上的意思,換守衛隻是第一步,他既然走了這一步,你說的那個王騫,大抵是活不久了”

雷聲轟鳴,在小福子耳邊轟然炸響。

他從椅子上滑下來,嚇出一身的冷汗,臉色煞白的匍匐在地,朝容青煙重重磕了個頭。

“奴才謝娘娘的救命之恩!”

容青煙朝薑裳看了一眼,薑裳忙走下去把小福子扶起來,容青煙看著他額頭上層層虛汗,靜默片刻,才徐徐笑道:

“你莫要慌張,皇上同意讓你過來,說明在皇上心中,你還未曾暴露,是可信的”

小福子借著薑裳的力道站起來,雙腿發軟的坐回了椅子上,慌亂的抹了把汗,“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容青煙微斂了下眉,平靜的目光裏隱含一抹空茫的涼意,似笑非笑道:

“淑貴妃的眼線無處不在,皇上的又何曾不是,皇上肯讓你來長寧宮當個管事,在他眼中,你就是他放在長寧宮的親信”

“本宮把你要過來,皇上便不會再派第二個親信過來,長寧宮的消息,本宮想讓皇上知道什麼,不想讓他知道什麼,就看你怎麼傳,小福子,聽的懂嗎?”

小福子慣是個機靈的,腦子轉的也快,聽她這麼一說立馬明白過來,恭謹道:

“奴才明白,娘娘放心,奴才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容青煙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少許,又似不經意道:“高成是你師父,你們的關係如何?”

這個時候問出這句話,小福子心裏跟明鏡似的,他從椅子上起來,又重重跪在地上,誠懇道:

“奴才與高公公有兩年參雜利益的師徒情,王爺對奴才的恩情卻是救命之恩,王爺讓奴才保護娘娘,奴才便是拚了命,也隻唯娘娘和王爺馬首是瞻”

說罷,頓了一下,沉重道:“做奴才的,各為其主,高公公護著他的主子,奴才護著自己的主子,奴才不會去害他的命,也不會被他利用,這便是奴才與他的師徒情”

容青煙走到他身邊,虛扶了他一下,“本宮之所以跟你說那番話,就是知道你是個忠心的,起來吧”

小福子連連謝恩,剛從地上站起來,容青煙已經從薑裳手裏接過一塊晶瑩剔透的紫玉遞給他。

“拿著,這是見麵禮,你好好辦事,日後少不得你的好處”

小福子有些受寵若驚,誠惶誠恐的又要跪下磕頭。

“哎呦,娘娘您這是……這是開玩笑的吧,奴才可不敢收這樣貴重的禮,這恩寵可是折煞奴才了”

薑裳拉住他要下跪的身子,打趣道:“福公公此刻跪下,可是要討兩次賞?娘娘今天可就準備了一塊紫玉,福公公想討兩次,明日再跪吧”

小福子趕緊搖頭,正要開口解釋,容青煙已經把紫玉遞給薑裳,薑裳塞進了小福子手裏。

容青煙含笑道:“你方才說,做奴才的各為其主,既然你認了本宮這個主子,須得按著本宮的規矩來,日後本宮的賞賜,你隻管伸手接著”

見他麵上依舊惶恐,容青煙挑眉道:

“你一個小公公,能悄無聲息的往冷宮送東西三年,可見是個膽肥的,若是連塊玉都不敢接,本宮可要重新考量,該不該留下你了”

小福子顫著身子雙手接過那晶瑩剔透的紫玉,目光一片赤誠,若紫玉的光澤,閃閃發亮。

“奴才謝娘娘賞賜,奴才必當為娘娘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容青煙笑笑沒說話,轉身走到那搖曳輕擺的燭火前,拿起一把銀剪子,慢悠悠的剪去多餘的燈芯。

“你今日在禦書房外突然表露身份,可是有話跟本宮說?”

小福子這才想起此事來,恭敬道:“是”,僅說了一個字,便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娘娘可知,晉王已經回京了?”

容青煙拿著剪刀的手一頓,很快又重新勾起一縷燈芯,沒回答他的問題,隻輕聲道:

“你要說的事,跟晉王有關?”

小福子臉上帶著些許凝重,亦有深深的擔憂。

“是,皇上已經得知晉王回京的消息,特意讓人去晉王府送了帖子,讓他明日來宮中赴宴”

容青煙放下剪刀,望著眼前隻剩一絲火苗的燭光,聲音低低的,似模糊的潮水。

“藩王未經傳召私自回京,這事鬧起來,少不得一番折騰”

小福子一臉愁容。

“是,奴才也是擔憂,而且,皇上的舉動也是奇怪,未有任何動作,隻是讓人去晉王府送了帖子,奴才猜不透皇上的心思,隻覺心緒難安,所以,隻能想辦法知會娘娘”

容青煙扶著薑裳的手走回榻上坐著,燭光照在她臉上,雙瞳剪水,澄澈通透。

“你怎知,皇上送去的是帖子而非諭旨?放心吧,王爺此刻應該已經拿到了回京的諭旨,若本宮猜的沒錯,送去晉王府的諭旨上,必是與太後下個月的壽辰有關,王爺奉旨回京參加太後的壽宴,合情合理”

小福子驚了神,一臉錯愕的看著她,“娘娘怎知,送過去的是諭旨?”

容青煙但笑不語,她怎知?她自然知道,昨夜自青陽閣離開時,她細問了大哥晉王遇刺的事情,大哥不願多說,她纏的厲害才肯吐露一句。

“王爺說,為首的那個黑衣人,武功頗有幾分秦錚的路數”

秦錚是禁軍統領,蕭明煜的心腹,所以這次刺殺晉王的背後主使,就是蕭明煜,他派去的人,自然會知道晉王受傷了。

若他此時,以未經傳召私自回宮定晉王的罪,勢必會牽扯到晉王的傷,當朝親王入京被刺殺,非同小可。

若是查下去,若是查到秦錚……若是這時候胡烈再插一腳,對蕭明煜而言,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蕭明煜不但不會定罪,還會想辦法把晉王的罪名摘去,他是個聰明人,不會因小失大,一道回京的諭旨而已,隻需要一個恰當的理由即可。

縱觀近來宮裏的大事,正好下個月太後過壽,晉王回京給太後賀壽,合情合理。

小福子離開後,薑裳扶著容青煙在床上躺下,輕輕慢慢的給她捏著腿。

“主子今日同小福子說這些掏心掏肺的話,可是擔心他不忠,在試探他?”

容青煙閉上眼,斂去眸中所有情緒,聲音遲緩,又帶著些許疲憊。

“他知道王爺的秘密,若不是完全真心,始終是個禍害,本宮是蕭明煜的棋子,不怕什麼謠言算計,可王爺不同,本宮還不了他的恩情,自然不能給他留個隱患,所幸,小福子這個人,可用”

薑裳見她提起晉王時,情緒有明顯失落和顫意,忙轉移了話題。

“主子,從壽康宮帶回來的那兩個宮女該如何處置?要找人看著嗎?”

容青煙睜開眼,眸光裏含著一抹異樣的光芒。

“不用,她們想做什麼,想去哪,或者打聽什麼消息,都不用攔著,把她們當祖宗一樣慣著就行”

薑裳疑惑,卻也不多問,隻道:“那皇上呢,若是左相離開後,皇上再過來呢?”

容青煙靜默片刻,緩聲道:“讓小福子帶些參湯去趟禦書房,當著胡烈的麵,就說本宮憐惜皇上操勞,期盼皇上早些回來休息”

薑裳會意,笑道:“今夜,左相怕是要留在禦書房了,皇上要被他煩死”

說罷,忽而又想到一件事,“主子,左相府的二小姐跟著左相進宮了”

容青煙一愣,長長的睫毛下落下一層暗影,看不真切,卻隱有冷意。

“左相府的二小姐……胡嬋兒?”

薑裳沒注意到她神色的變化,隻頷首道:

“是,說起來,這胡嬋兒雖沒有她姐姐胡媚兒漂亮,但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稱,比姐姐聰明多了,性子也偏溫順,若當初被送進宮的人是妹妹,主子或許能輕鬆些”

容青煙沒接話,閉上眼睛靜默無聲,薑裳以為她要睡了,聽著外麵越來越急的雨聲,準備出去找小福子,卻忽聽床上的人開了口。

“溫順的人,不一定良善,有些人,披著綿羊的外皮,其實是狼心,那柔柔弱弱的麵皮下,醜陋不堪,最會騙人了”

薑裳疑惑,她卻已經不再開口,薑裳也不敢多問,隻放下絲帳,留了床前兩隻小小燭火,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風雨之聲入耳,薑裳離開後,容青煙突然蜷縮起身子,慢慢把自己縮成一團,扯著錦裘蓋住腦袋,呼吸與夜色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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