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受傷,香菊之死
容青煙重掌鳳印的第十日,想讓母親入宮探望,但是出宮傳旨的公公隻帶回來一封信,是大哥容青陽的筆跡。
信中道,母親病重,孱弱身子下不得床,暫時不能入宮探望,欣慰她能離開冷宮,祈禱她能平安順遂,信中雖全是對她的囑咐,但字裏行間都透著思念。
薑裳進來的時候,容青煙正半躺在榻上,慢悠悠的飲著酒,手裏還拿著那封家書,薑裳知道她心中難過,也不知該怎麼勸,隻能替她斟滿酒。
“主子莫急,夫人知道主子出了冷宮,已經配合著醫治了,病會好的”
容青煙仰頭灌下杯中酒,酒入喉腹,清香醇甜,卻不若往日的暖和。
放下杯子,她把懷裏那封信疊的整整齊齊,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信封,仿若珍寶對待。
“薑裳,一會你把皇上賞賜的那幾方好墨找出來,大哥最喜歡了”
薑裳一愣,很快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主子要出宮省親?可是”
蕭國的規矩,後妃出宮,必須皇上準許,原本隻是皇上一句話的事,但前朝出過事。
先皇的一個寵妃,歸家省親三日,懷了表哥的孩子,先皇得知此事後,盛怒之下誅了那寵妃九族。
這件事之後,便斷了後妃的省親之路,一入深宮如同幽閉,平日除了特殊時日,也隻有在三節兩壽四時八節這類的大節日,太監出去傳旨,府裏遞了牌子才能見家人一麵。
薑裳扶著她從榻上起來,容青煙瞧著窗外綿綿細雨,沒有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隻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皇上今晚翻了誰的牌子”
褚嬤嬤端著糕點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恭聲答道:
“娘娘,聽說皇上今晚翻了魏貴人的牌子,但是去了淑貴妃的梅香宮,因為淑貴妃暈倒在了車輦前,皇上就把人抱回了梅香宮”
聞言,容青煙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轉身又重回了軟塌。
這是胡媚兒慣用的手段,不是暈倒在車輦前,就是在簫明煜路過的途中唱個小曲,又或是裝病,以前還知道收斂些,如今更明目張膽了。
容青煙抬首看向正在旁邊忙碌的褚嬤嬤,喊了她一聲,“嬤嬤,你過來”
褚嬤嬤之前在先皇後身邊伺候過,先皇後走後就被趕去了冷宮,容青煙在冷宮三年,也多虧了她照顧。
褚嬤嬤是宮裏的老人,宮裏很多事都摸得門清,掌事嬤嬤帶著一群宮女和內監來時,容青煙就是讓她親自去挑的人,如今長寧宮也算大換血,都是些老實本分或者機靈聰慧的。
“娘娘”,褚嬤嬤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容青煙道:“你去把香菊帶過來”
褚嬤嬤聞言一愣,連薑裳都蹙眉道:“主子,那香菊自去了浣衣局,時時怨咒,更汙言穢語侮辱主子,主子叫她來做什麼”
香菊是香玉的妹妹,合宮拜見那日,香菊雖然沒有出來幫襯香玉,甚至香玉被杖斃後,還發誓表忠心,沒想到隔了兩日就在容青煙的茶水裏下毒。
容青煙表麵信了她的忠心,實則也防著她,一直讓薑裳暗中注意著她的動作,為了盡早試出她的忠心,容青煙甚至讓她近身伺候,她給足了她報仇的機會和機緣。
無關對錯,她的姐姐因她而死,所以她找她尋仇情有可原,所以她沒殺她,隻是把人送到了浣衣局。
褚嬤嬤很快把人帶過來,幾日不見,香菊消瘦的明顯,衣衫陳舊,手指上磨了泡,見到容青煙的時候,眼睛裏明顯多了憤恨和戾氣。
褚嬤嬤按著她的肩膀朝她膝蓋狠狠一踹,她縱然不甘心,身體劇烈的掙紮著,卻還是隻能跪下。
“容青煙!你不得好死!你會有報應的,你會有報應的!”
這幾日,香菊過的生不如死,浣衣局的人知道她是被皇後宮裏送過去的,每日每夜的折磨她,不給飯吃,不給水喝,一天隻能睡兩個時辰,衣服洗不完還要挨打,若非一口氣撐著,她可能會求死。
啪!
“賤人!竟敢詛咒皇後娘娘!”
褚嬤嬤連給了她兩個巴掌,怒聲嗬斥,容青煙隨意的坐在榻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香菊,笑道:
“想本宮死的人多了去了,可惜,本宮這條命閻王爺還不收,倒是你,活不過今日了”
她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香菊的眉眼顫了顫,這是她在宮中見過的最溫和的笑容,卻也是最毛骨悚然的。
“你……你要殺了我?”
容青煙輕歎道:“你給本宮下毒的時候,本宮就可以殺了你,但是本宮心善,放了你一馬,可惜啊,你與你姐姐一樣,都是賣主求榮,以奴告主的蠢貨”
她歪頭看了薑裳一眼,薑裳點點頭,然後走到香菊身邊,把懷裏的一封信遞給她,香菊瞧了一眼,頓呼吸急促臉色煞白。
這信是……
她曾偷偷向淑貴妃求助,使了所有銀子讓人幫忙送了封信表忠心,信中表明她可以幫淑貴妃對付皇後,可惜信送出去後,遙遙無期,原來信到了皇後手裏!
容青煙見她已經開始哆嗦,瞧了眼窗外的夜色,慢悠悠道:
“抽薪止沸,斬草除根,本宮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珍惜,就別怪本宮容不下你,不過你放心,本宮會讓你死的特別有價值”
說完,朝褚嬤嬤看了一眼,“去吧,越熱鬧越好”
褚嬤嬤點頭,恭身退了出去,很快,殿外傳來一陣混亂的尖叫聲。
“刺客!抓刺客!”
梅香宮內,簫明煜坐在床沿,胡媚兒身著薄薄的寢衣,正衣衫半解的攀附在他身上,正待下一步動作,外麵突然傳來陣陣嘈雜驚慌的喊叫。
簫明煜蹙眉,把脖子裏胡媚兒的手拿下來,朝外喊了一聲,“高成!”
高成很快從外麵跑進來,沒敢抬頭,恭敬的屈著身子,眼睛看著腳尖,知道簫明煜要問什麼,不等他開口就道:
“皇上,長寧宮出事了,有……有刺客”
“刺客?”
簫明煜的臉色變了變,見他要起身,胡媚兒衣衫半敞,又往下拉了拉衣服,整個身子都貼在了他身上,微微喘著氣,聲音嬌媚。
“皇上,宮裏戒備森嚴,哪裏來的刺客,定是皇後知道皇上在臣妾這,故意鬧出來的動靜,皇上說好今晚要陪臣妾的,臣妾不讓皇上走”
簫明煜緊繃著臉,沒推開她,卻是看了高成一眼,高成驚覺,快速的抬頭又低下頭,硬著頭皮道:
“皇上,皇後娘娘好像……好像受傷了”
聽到這話,簫明煜的臉色沉下去,胡媚兒也是一愣,受傷?皇後受傷了?難道真有刺客?
“皇上……”
她扯了扯已經滑落到小臂上的寢衣,轉身正要說什麼,簫明煜已經帶著高成大步離開了,瞧著他的背影,胡媚兒氣的臉都綠了。
“明珠!”
一聲怒吼,貼身婢女明珠急匆匆的從外麵跑進來,胡媚兒怒聲道:
“你去看看,長寧宮是不是真來了刺客,如果是皇後故弄玄虛,立刻來報!”
玉器茶盅砸了一地,明珠哆嗦著連連稱是,福身退下。
長寧宮。
容青煙半闔著眸子歪靠在軟榻上,手裏拿著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把玩,安安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薑裳在一旁伺候著,香菊跪在下方,身子軟軟塌塌的,額頭上全是冷汗。
殿內的靜謐讓她沒來由的害怕,她不知道皇後想幹什麼,方才任憑她如何詢問,皇後隻閉著眸子躺著,全然不搭理她,就是因為這種刻意的疏忽和無視,所以更為恐懼。
“娘娘”
沒多久,褚嬤嬤進來了,容青煙聽到動靜後慢慢睜開眼,扭頭朝她看過去,褚嬤嬤額頭冒著汗,不著痕跡的朝她點點頭。
容青煙從榻上下來,幾個大步走到香菊旁邊,半蹲下身子,在她驚恐萬狀的目光中拔出匕首,香菊以為自己要死了,卻見她竟然用那匕首狠狠劃在了自己的手背。
匕首鋒利,立刻有血冒出來,香菊驚恐的瞪大眼,皇後瘋了,她竟然用匕首劃傷自己的手!
“你……你……你你……”
她支支吾吾半響發不出第二個聲音,容青煙麵色不改,平靜的看著手背上深深的血口,似乎受傷的不是自己,任由血滴落在衣裙上。
“啊!”
聽到殿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她突然把匕首塞到香菊手裏,然後痛呼一聲,猛地從香菊跟前跳開。
香菊看傻了眼,她目光呆滯的看著手裏的匕首,一時忘了動作。
簫明煜聽到容青煙的痛呼,小跑進來,正好看見容青煙捂著手躲開。
薑裳剛看見簫明煜的一個衣角,忽而一個閃身移到香菊跟前,朝她腹部狠狠踹了一腳。
香菊的身子重重撞在牆上,腦袋磕到牆留下一灘刺目的血跡,摔在地上隻哆嗦了兩下便沒了氣。
簫明煜進來,眾人驚慌失措的跪了一地,簫明煜朝地上看了一眼,然後徑直走到容青煙旁邊,拿起她的胳膊,見手背偌大的傷口血流不止,朝高成喊了一聲。
“快去叫魏太醫”
高成應了一聲趕緊使喚了身後的小太監去太醫院請人,容青煙把手從簫明煜手中抽回來,見他指尖沾了一滴血,趕緊用帕子替他擦去。
“皇上先回吧,臣妾無礙,這裏有血,臣妾……”
“沒看到皇後在流血嗎!都杵在這幹什麼!一群廢物!”
不等容青煙說完,簫明煜已經發了火,聲音透著淩厲,長寧宮裏跪了一地,又忙成一團。
褚嬤嬤端來了水,小心翼翼的給容青煙擦去手上的血,卻因傷口太大,剛擦了血又有大片汩汩流出。
所幸,魏太醫來得及時,等上了藥包紮完傷口,褚嬤嬤又伺候著容青煙換了帶血的外衣。
香菊的屍體被抬出去時,從衣袖裏掉出一封信,高成不動聲色的把信撿起來收到衣袖中,然後才讓人把屍體抬出去。
“怎麼回事”
等殿內終於恢複平靜,簫明煜沉著臉問事情緣由,容青煙的臉色蒼白,看起來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聽見簫明煜的問話卻是笑道:
“沒事,皇上不必憂心,小事而已”
說完,輕飄飄的看了薑裳一眼,薑裳微微頷首,突然走到下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簫明煜規規矩矩行了禮叩了頭。
“皇上,娘娘仁慈,奴婢今日鬥膽替她說上一句,奴婢僭越,請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