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院另居
招湘實打實是個有錢人。
若她是平章侯夫人,掌管內宅,才不會給家裏下人穿那麼寒酸的衣裳,說出去都丟人。
招湘和這些大家閨秀,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喜歡胭脂水粉,是為了賣給這些夫人娘子。不是為了風花雪月,悅己者容。她們坐在屋裏喝茶賞畫的時候,她還在和別人討價還價。
她以為柳蘭枝是不屑這些銅臭味兒的,才想著要使喚柳蘭枝一下。但柳蘭枝乖乖巧巧的,似乎真的想聽懂什麼,又擔心她飲酒過量。那以水換酒的手段,多虧得她掩蓋,才沒有丟人。
招湘因此沒了使喚的心思。
招湘爹娘早逝,家中亦隻餘她一人,為了活下去,她靠一個胭脂鋪子起家,漸漸占了江南大半的生意。外人隻曉得她金銀財寶無數,手段高明。卻不知道她究竟有多艱辛,多勞累。
那些想娶她的,不是為財,就是為色。
嫁給平章侯為妾也好,他不貪圖她的美貌,也不要她的錢財。每年隻需要一點點銀子,送到邊關做軍餉,她就可以得一個庇護。
好比馬匪,招湘除了找平章侯,又能找誰去解決。隻是侯爺在慶和長公主府,招湘進不去那樣的地方,她也有了要求夫人的事情。
卻不知柳蘭枝幫不幫這個忙。
柳蘭蘊本也要去一趟的,季蔓蔓為了救她,生命攸關。她再怎麼被嚇到,也不能不聞不問。
世道就是這樣,誰更慘,才更讓人同情。
柳蘭蘊同意帶招湘去慶和長公主府,但她還有一個條件,這次換招湘疑惑不解了。“夫人,您想跟我學經商?”即便沒有了侯爺,柳府給夫人的嫁妝,也夠她後半生。何必學做生意,自降身份。京城裏出了名的女商人,可從未有過。
“是。”柳蘭蘊總要為自己謀一條後路。
這些嫁妝,說到底也是柳府的。憑父親與嫡母的心思,柳蘭蘊不得不做一些準備。
正所謂,靠人不如靠己。
“夫人想學,也無妨的。”招湘身邊,也沒有愛學這個的女子。那些想學的男子,她又怕養出一個白眼狼來。本想與侯爺春宵一刻,得一個自己的孩子,也能傳授個本事。偏偏侯爺一心撲在夫人身上,她也沒能碰到半片衣角。
二人達成協議後,柳蘭蘊隻能委屈招湘,做她的侍女,再往慶和長公主府而去。高陽公主本是在院子裏盯著,柳三娘子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下手特別狠,這治起來,又太繁瑣。
高陽公主隻聽太醫說能治好,就沒了等下去的興致,和姑母說後,就回她的公主府了。趙衡之仍舊守在廂房,想著脫衣物不便,便站到了外間。等太醫處理好,已經天黑了。
季蔓蔓早就算好了柳三娘子那一下,不會真的要了她的命,便擋了過來。半昏半醒之間,她拉住了衡之哥的手,不讓他離開。
趙衡之陪了一天,晨起才去另一處廂房睡了一會兒。柳蘭蘊來的時候,他還在睡著。她就去看季蔓蔓了,也對季蔓蔓道了謝。
“蔓蔓救你一命,你兩手空空,就來了?”
趙衡之還是不放心,也沒睡多久。正好過來的時候,看到柳蘭蘊出來。見她連個藥材都沒有拿。對待救命恩人,也太沒有誠意了些。
趙衡之本意不想怪罪,隻覺得蘭蘊是庶出,或許不知禮數。又在別人的府上,怕被慶和長公主知道後,認為她沒有感恩之心。想著自己先說出來,還能再替蘭蘊圓謊。
柳蘭蘊卻覺得趙衡之可笑,慶和長公主可是陛下姑母,又去請了太醫來看診,有平章侯這個大人物日夜守著,季蔓蔓又是輔國大將軍的獨女,誰又會虧待了她。反而是她,想去嫁妝裏拿個什麼東西,都要被喜雲諷刺一番。
平章侯府是阮嘉容當家,她總不能為了自己的恩情,去拿平章侯府的東西送禮。再被阮嘉容陰陽怪氣的說幾句,她這麵子哪裏放。
“是我不知禮數,耽誤您了。”
柳蘭蘊福身行禮,怒氣衝衝的走了。
招湘還要和侯爺說話,哪怕知道兩個人是吵架了,也不能此時跟夫人走。她正要開口,偏巧慶和長公主身邊的宮女來了,說陛下有要緊的事情,請平章侯入宮,卻沒說是什麼要緊事。
趙衡之隻能先入宮去。
招湘更不好逗留,去追夫人了。
柳蘭蘊隻覺得滿肚子怨氣,等招湘追上了,又聽說陛下請趙衡之入宮,也懶得管是什麼事。
季蔓蔓在慶和長公主府上,又調養了幾日。才回了平章侯府,張口就要搬到春熙院去,說春竹院太悶,不適合養傷。趙衡之奉命去剿滅馬匪,不在府上。喜雲和嫣兒勸不住,隻能去請側夫人來做主。說來也奇怪,她和嫣兒也沒做錯什麼,就被派來伺候這位主子。
實在是……太難伺候了些。
阮嘉容知道侯爺將季蔓蔓當做親妹妹,可春熙院有那個死人的牌位,又是侯爺吩咐的,她總不好做主。最後把這事,推到了柳蘭蘊身上。
“好事倒想不起我這個侯夫人。”柳蘭蘊以受到驚嚇為由,一直躲著趙府的人。知道趙衡之剿滅馬匪,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可是在春嬌院好生享受了幾天,聽珠兒說完,她撇了撇嘴。
“讓她去,想來侯爺也不會怪罪的。”
珠兒見侯夫人都同意了,便去春竹院說了,又回來稟報自家側夫人。阮嘉容正在看上個月廚房采買的賬簿,比之前還省下了不少銀子。丁家這個叫丁卯的,的確是把好手,可惜沒個法子能收為己有,倒是便宜了柳蘭枝。
“珠兒,你說柳三娘子那日說的話,究竟有沒有道理?”阮嘉容這幾日,也在反複想柳蘭月說的代嫁一事。依著柳蘭枝的脾氣,她應該不會和庶妹多交好。大婚當日,還能允許庶妹做妾。
如今細思,總覺得哪裏不對。
“你回去與父親傳個信,讓父親仔細查查。”
這春熙院的死人,到底是是不是被害的,阮嘉容是一點都不在乎。如若代嫁是事實,此時在春嬌院的人,就是柳府二娘子柳蘭蘊。
她一個庶出,憑什麼做平章侯夫人。
珠兒應是,阮嘉容揉了揉眉心。她當家這一年多來,自打招湘入府後,就有了比較。她手裏都是平章侯府的公賬,每筆都有賬目。和招湘的財力相比,她的嫁妝都單薄了點。
即便再怎麼公平,還是會被下人說小氣。
反而是春嬌院那位,自由自在,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