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時,皇帝賀承淵視我如珍寶,笑稱栽在我手裏。
臨盆前夜,他表妹秦晚晴“失足”撞我跌落台階。
她撲進賀承淵懷中哭訴身患絕症,活不過月餘。
我身下的鮮血染紅台階,痛苦哀求:“承淵…救孩子…”
他卻怒斥:“毒婦!晚晴將死,你還爭風吃醋?滾開!耽擱她診治,朕要你的命!”
禦醫皆被調去照顧秦晚晴,我獨自一人產下死胎。
同日,我被廢後遣出宮,理由竟是“心性狠毒”。
他隻留信說無法拒絕秦晚晴做皇後的“遺願”。
五年後,大朔使團抵達驛站。
已成為大朔攝政王妃的我,抱著五歲兒子廊下散步。
身後卻響起那熟悉的聲音。
“柳雲卿?你這幾年躲去了哪裏?你竟敢私自帶朕的骨肉亂跑?”
“離開朕,你就過成這副窮酸模樣?”
賀承淵打量著我身上的衣裙,最終落在我懷裏的男孩臉上。
語氣裏是難以置信和鄙夷。
我抱著兒子的手臂微微一僵。
五年時光,眼前這張臉竟有些模糊了。
賀承淵身邊站著一位華服女子,珠翠滿頭。
正是當年“病重將死”、如今已母儀天下的皇後——秦晚晴。
她依偎著賀承淵,手搭在他臂彎,姿態親昵。
看著我,眼神裏掠過陰冷和快意。
“姐姐?”
秦晚晴開口,帶著驚訝。
“雖說是廢後......但姐姐也不至於......淪落至此呀?這孩子是......”
我尚未回應,賀承淵走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骨頭捏碎。
“啊!”
懷裏的兒子被嚇的失聲哭叫。
“陛下,莫要衝動,小心嚇著孩子。”
她看向我懷裏的孩子,眼神複雜。
賀承淵非但沒鬆手,他瞪著我。
“當年讓你安分待在皇陵別院,為過往懺悔,靜待朕的安排。誰允你私自離開大虞國境?還把孩子帶到這種魚龍混雜之地!你可知天高地厚?”
我想甩開他,卻顧忌懷中的兒子不敢用力,反倒被他攥得更緊。
“賀承淵,放手!”
賀承淵見我反抗,臉色陰沉。
“知不知道朕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尋你?你為何總是這般不懂事?!非要和朕對著幹?”
他認定了我是因怨恨帶著他的“龍種”潛逃。
秦晚晴拽了拽他的袖子。
“陛下息怒,姐姐......怕是因當年我......所以才賭氣離開,孩子又這般幼小,想來這些年在外......定是吃了許多苦......”
她將我的離開歸結於對她的嫉妒和任性。
看著秦晚晴那張不見病容的臉,恨意衝垮理智。
我直直的看著她。
“秦皇後?當年不是口口聲聲隻剩三月之期,哭求陛下完成最後心願嗎?怎麼?閻王殿嫌你晦氣,不肯收?”
秦晚晴身子猛地一僵,眼底閃慌亂。
她抓緊賀承淵的手,聲音顫抖。
“姐姐何苦咒我......能得苟活至今,全賴陛下當時為我日夜祈求神靈,更是以帝王之尊親赴萬佛頂叩拜,才感動上蒼......許是......許是上天垂憐......”
這借口聽著就可笑。
可賀承淵竟真的信了!
他疼惜的看著秦晚晴。
他猛地甩開我的手。
我抱著兒子踉蹌幾步才勉強站穩,後背撞在廊柱上。
賀承淵也沒想到自己用了這麼大力,想伸手扶我。
“不需要!”
兒子在我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憋得通紅。
賀承淵的目光落在孩子哭得可憐兮兮的小臉上,到底心軟了。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施舍。
“好了,別再胡鬧。帶著孩子好生待在驛站,哪裏也不許去。等朕與大朔使團議畢要事,自會派人接你們母子回宮安置。”
他篤定我隻能依附於他。
秦晚晴勉強維持著皇後的端莊。
“姐姐放心,孩子畢竟是陛下的血脈,是皇子,本宮會將他記在名下,視如己出,好生教導。”
賀承淵對此滿意,拍了拍秦晚晴的手背。
隨即轉身離開。
我低頭看著兒子身上小錦袍。
我們母子的衣著雖不華麗,但這是大朔皇室特有。
我早已改嫁大朔攝政王謝梟,成了王妃。
她先行入城,是為和使團彙合。
因謝梟厭惡奢靡,她們才穿得簡素。
我歎了口氣。
賀承淵啊,你果然還是那麼自以為是,眼高於頂。
我牽著兒子的手,剛走到廳廊,就聽見驚呼聲。
一名侍女匆匆跑過,我攔住她。
“發生了何事?”
“啟稟......夫人,是......是大朔使團那邊丟了件極要緊的國禮!好像是給大虞陛下的獻禮清單,還有一枚重要印信!此刻正翻天覆地地找呢!”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清單和印信?
是謝梟親手交給我的!
因是機密文件,我一直貼身收著,剛才和賀承淵拉扯......莫非掉了?
“那東西現在何處?”
“奴婢不知,隻知是大朔副使大人急得快瘋了!”
兒子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娘親不怕,東西......在漂亮‘姐姐’那裏......”
他指的是秦晚晴。
我的兒子天生有些特殊,尤其對於我身上的物品可以感應。
若真落在秦晚晴手裏......後果不堪設想!
我拉著兒子走向正廳。
廳內氣氛緊張,大朔副使臉色鐵青,
賀承淵沉著臉坐在主位,秦晚晴在他身側。
我的出現,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賀承淵看到我,眉頭緊鎖。
“柳雲卿!朕讓你待在廂房,你竟敢擅闖重地!此乃國事重地,豈容你胡鬧?滾出去!”
我將兒子護在身後,對上他的眼睛。
“陛下,你們要找的東西,或許與我有關。”
話音剛落,廳內響起嗤笑聲和議論聲。
“這不是廢後柳氏嗎?她怎麼在這兒?”
“當年因善妒無德被廢,竟還有臉麵出現在此?”
“帶著個野孩子,怕是想攀附大朔權貴吧?”
“簡直不知廉恥!此等婦人,怎配踏入此等場所?”
嘲諷、鄙夷、厭棄,如芒在背。
秦晚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姐姐!莫不是......那丟失的貴重國禮與你有關?你......你拿那東西做什麼?難道是想攀附不成,便......”
賀承淵聞言,看我的眼神簡直要噴出火來。
起身衝到我麵前,抓住我的胳膊。
“賤人!原來是你!是你在搞鬼!說!東西藏在何處?你是與大朔勾結?”
我正想開口解釋並拿出能證明身份的信物,卻見秦晚晴朝宮女使了個眼色。
那宮女上前攙扶因秦晚晴,實則從我腰間略過。
“哎呀!這是什麼?”
“意外”地滑落出一份卷軸和一枚玉印。
卷軸正是那份清單,玉印則是我的王妃印信。
“天啊!”
滿場嘩然。
賀承淵臉色鐵青。
“證據確鑿!柳氏!你膽敢竊取大朔國禮印信!意欲何為?!果然天生反骨!枉朕當年還對你留有一絲情分!”
“不!那是她栽贓!”我厲聲道。
“栽贓?”
秦晚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姐姐,事已至此,何必狡辯?我隻是好奇從你腰間無意碰落之物,沒想到......這關乎兩國邦交,若姐姐對大虞有怨,私下與妹妹說便是,為何要行此險招,致兩國於險境?”
她三言兩語,就把我釘在了“偷竊”、“泄憤”、“危害國家”的柱子上。
群臣激憤,矛頭指向我。
“這棄婦好狠的心腸!妄圖挑起戰火!”
“就該千刀萬剮!以儆效尤!”
“還有這來曆不明的孩子,定是野種!”
......
千夫所指,眾口鑠金。
曾經母儀天下的尊榮,如今隻剩泥濘的汙名。
兒子嚇得小臉慘白。
“壞人!印印是娘親的!是你搶了娘親的印印!還打娘親!”
“放肆!”
賀承淵最受不了有人忤逆他,尤其是一個“野種”。
他抬手就朝兒子的臉扇去。
“不許碰他!”我想要推開賀承淵。
賀承淵氣急,反手一肘。
“砰!”
我眼前一黑,血順著臉頰滴下。
“母後!”兒子的哭喊撕心裂肺。
朦朧中,我聽到四周的譏諷。
“果然廢婦與野種,都是不知禮數的下賤東西!”
“有其母必有其子!一對禍害!”
“就該一同關入天牢,治個滿門抄斬!”
賀承淵看著不堪的我,眼中閃過複雜情緒。
但隨即被秦晚晴打斷。
“陛下息怒,姐姐和這孩子......終究是無知......”
賀承淵深吸一口氣。
“無知?簡直就是蛇鼠一窩的禍根!”
他冷冷地掃過我和兒子。
“來人!將這竊取國禮、意圖不軌的賤婦和她的小雜種押下去,關入驛館地牢!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探視!”
兒子拿起匕首衝著秦晚晴刺去。
秦晚晴根本沒防備一個孩子。
“啊——!”
匕首紮在了秦晚晴腳背上。
“逆畜!”
賀承淵睚眥欲裂!
秦晚晴痛得臉色扭曲。
她揚起手朝著兒子的臉頰狠命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