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到淩晨時分才躡手躡腳回到房間。
躺回我身邊時,淡淡的古木香讓浮在皮膚上的煙味欲蓋彌彰。
我本想裝睡到底的,他橫過一隻手臂圈住了我。
不動聲色地貼上來,臉頰緊貼著我的後背,呼吸漸沉。
我卻睡不著,心頭煩亂參雜著一絲委屈飄飄渺渺的。
鐘睿早就習慣無論寒暑都這麼貼著我睡,哪怕後來條件漸好我們再不需要像在地下室裏相互取暖。
我們相識於微,彼此都見過對方最糟糕的樣子。
原來一路相攜至今,也仍讓人有可乘之機。
我渾渾噩噩的一夜睡不踏實,醒來鐘睿已經走了。
和美康的合作談了又談,原定他今天就是要出差的。
隻是等我到了公司,陳翹卻看著我欲言又止。
“鐘總......沒帶小謝。”
不帶助理,他帶走的是陸渺,連人事都是今早得到通知的。
掛名的秘書。
這一點都不像鐘睿。
他身邊從來沒有除了我之外的女人,秘書助理也一水的男性。
哪怕被申愷調侃,他也氣定神閑,甚至帶著幾分表忠心的得意。
“誰說秘書非得鶯鶯燕燕?黎樂信我,我更得潔身自好。”
現在陸渺輕易地就打破了他一貫的原則。
我坐在桌邊,過去了數十分鐘仍沒能回過神來。
他大概是抵達了,像從前一樣發消息過來,【平安落地。】
我盯著那幾個字,盯得眼眶微微發熱。
手指摩挲著那幾個字,心底千絲萬縷化成幾個聲音互相較勁。
我不想成為一個草木皆兵的人,僅僅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
這個孩子是我們期待的,鐘睿不止一次提起同齡好友為人父後滿眼豔羨。
我們買下這套房子後,他最用心的是布置小房間。
逛街看到寶寶用品總是不遺餘力地搬回家堆在那裏,越堆越多。
陸渺沒出現前,他好得無可挑剔。
好像我從書本上學到的所有稱讚的詞都在他身上得到了印證。
沉著,溫柔,善良又......愛我。
隻是給了熟悉的人一份工作,又不是被捉在床上......
七年,我們的七年,不該這麼輕易地被否定。
我琢磨了一天,坐在停車場裏終於打定主意編輯消息。
【鐘睿,我們有......】
他的消息偏偏先一步彈出來。
【黎樂,我晚幾天回來。】
他改簽了航班,在明知公司項目時間緊迫的情況下。
我突然反應過來,他出差為什麼帶上陸渺了。
麥城,那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
一個人去,是公事公辦。
兩個人,是故地重遊。
他倒也大大方方,可能看我許久沒回消息。
晚飯過後電話直接打過來,聲音裏沒有半點心虛。
“我知道時間上不合適,但碰巧來一趟,陸渺又想去看看我舅舅,黎樂你不會生氣的吧?”
他堵死了我的質問。
“不會。”
他明顯輕鬆了些,“等過些時候我們辦婚禮,少不了還得讓陸渺幫忙的。”
我不由輕笑,笑得眼角耷拉,心口發澀。
她幫我什麼?沒聽過離婚後給人做伴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