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夏邀請的太過直白,段聿川眼神閃過一絲錯愕。
這回不用陳聞安猴急的上躥下跳,提醒他清醒點,這都是林盛夏的陰謀詭計,段聿川已經幹脆拒絕了林盛夏。
“不用。”他想了想,補了理由,“次臥的床跟主臥是一樣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林盛夏臉上紅暈盡褪。
她不是傻子,沒有蠢到覺得段聿川是沒聽懂她暗示,才直男發言。
這麼尷尬的時刻,她本應該轉頭就跑的,奈何腳下生了釘子,磕磕巴巴問了句:“為什麼?”
林盛夏從未被段聿川拒絕過,自然也沒有預料到這個答案。
也許,這就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段聿川沉默。
他要怎麼回答這個為什麼?
總不可能直接告訴她,因為他是一個成年男性,讓他跟喜歡的人同床共枕會有反應。
段聿川都怕這話說完,林盛夏給他一巴掌,兩個人的關係瞬間再降回冰點。
甚至比之前更緊張。
扇他巴掌沒多大所謂,林盛夏手如柔荑,一巴掌下去是疼還是......都不一定。
隻是段聿川接受不了這種斷崖式的落差。
他怕會控製不住的發瘋,嚇到林盛夏。
林盛夏打破這陣沉默,她靠近段聿川,纖纖如玉的手指攀上他的胸肌,順著凹凸有致的線條打圈。
水光朦朧的圓眼注視他,明明怕的要死,偏要強裝大膽。
一開口,緊張被顫抖的音調出賣徹底:
“段聿川,我們不是夫妻嗎?是夫妻幹嘛要分房睡?還是說你討厭我,不想跟我一起睡?”
段聿川哪裏不想。
他不光想一起睡,還想一起睡。
問題是,他現在對待兩個人的關係,謹慎小心。
而且他看的很清楚。
林盛夏的態度轉變或許是真的,沒有在演戲。
不過不是因為愛。
她今天頻頻望向他的目光中,是濃烈的愧疚和感激。
愧疚,感激?
林盛夏為什麼對他有這兩種情緒?
段聿川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很討厭這樣。
那感覺太糟糕了,如同瘋漲的潮水,擠進段聿川的鼻腔,蔓延到肺裏。
他忍不住去猜測,林盛夏是不是因為愧疚,覺得用這種方式可以彌補他,所以才大著膽勾引。
那彌補之後呢?
她是不是就會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林盛夏手指停下,她茫然了。
身為活了兩世的人,林盛夏在某些方麵的經驗近乎0。
她小聲嘀嘀咕咕:“怎麼還沒有反應,那我下一步應該做什麼啊?”
反應?
段聿川反應的快爆炸了。
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呼吸聲粗重,已經隱約在失控的邊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段聿川一把抓住她要繼續做亂的手,力道很緊。
林盛夏驚住:“段,段聿川?”
段聿川鬆開她,嗓子沙啞,正極力隱藏什麼:
“盛夏別鬧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他一口氣說完,飛快關上房門,生怕被她發現抬頭的跡象。
段聿川背靠著門,緩緩鬆了口氣,他向下瞥了一眼。
得。
又得去趟浴室。
門外,林盛夏久久未回神,說不清楚是挫敗還是其他什麼。
她腳步飄忽,回了主臥。
關上主臥房門,林盛夏倚靠著門,身子不受控製一寸寸下滑。
冷硬的門硌著她背後凸起的蝴蝶骨,她沒有開燈,整個人藏匿黑暗之中,長長的黑發垂落腳邊。
段聿川,是不是,討厭她了?
她沒哭,眼神呆滯,思緒被打了淩亂的結,越解越亂。
林盛夏是想要彌補他的。
段聿川對她的用情至深,她很清楚。
不管是重生前飄在他身邊,看著他日夜不休,隻為替她報仇。
還是重生回來,段聿川對她,和對其他人兩模兩樣的態度。
或者是細想她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兩個人針鋒相對,段聿川總是先退讓。
這都再明顯不過了。
林盛夏經驗是不夠,但她不是沒上過生理課。
段聿川對她是有反應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拒絕她呢?
眼球長時間與空氣接觸,有些幹澀,難受,她漸漸回過神,遲緩眨眼。
今天發生了太多太多事,她的情緒也是起起落落。
林盛夏感到精神疲憊,一臉倦色。
她晃晃悠悠起身,習慣性反鎖上臥室門,隨後走到床邊,將自己摔上床。
她側臥著,膝蓋拱起,把身體蜷縮成一團。
不是因為段聿川,鎖門的習慣是她在林家形成的。
因為那件事情帶來的陰影太大,林盛夏迫切需要做出這種舉動,來增加內心的安全感。
許是真的累了,她很快入睡,眉頭沒鬆開,喃喃自語著:“段聿川......”
這注定是不安穩的一覺。
被她念著的人處理好自己後,出現在主臥門外。
他站了許久,沒聽到屋內的動靜,把手摁下往外一推,門並沒有推開。
段聿川眸色晦暗,自嘲一笑。
果然,她還是害怕他的,還是防備著他的。
段聿川開始慶幸,幸好那會克製住了,幸好沒有惹她更討厭自己。
可為什麼他好難受,他感覺肺部就跟被針紮滿一樣,呼吸也被疼痛裹挾。
慶幸,不應該是高興的情緒嗎?
鑰匙插入鎖孔,段聿川打開了主臥的門。
他動作很輕,生怕吵醒裏麵的人。
段聿川曾在無數個深夜,在林盛夏入睡之後來過主臥。
他什麼也不做,隻是在床邊站會,用目光臨摹著林盛夏安靜的睡顏。
他很享受,因為隻有這個時候,他們不是在爭吵的。
也隻有這個時候,他不會被林盛夏反感的眼神傷到。
段聿川走近,果然看到林盛夏發梢濕潤,他找到吹風機,熟稔的幫她吹起頭發。
靜音的吹風機就算是開到最大檔位,也不會有什麼聲音,而且林盛夏睡眠還算好,一般不會被輕易吵醒。
但段聿川還是開了最低檔,如絲緞般順滑的長發在他指尖滑過。
他一點不覺得費事,低垂著眉眼,耐心依舊。
林盛夏沒有拉窗簾的習慣,窗外高懸著皎潔的明月。
月光細細碎碎傾灑,兩個人的影子糾纏。
幸好今夜有月,他們才得相擁。
吹風機送回原位,段聿川再次走回床邊,屈膝半跪。
寂寥無聲的夜裏,林盛夏突然的呢喃聲清晰入了他的耳。
他忍了又忍,手背青筋畢露,末了,也隻是克製地撫上她的臉。
段聿川語氣卑微,又格外虔誠,像是在和誰許願:
“盛夏,真的愛我吧,不要假裝,不要欺騙,也不要愧疚。”
隻想要她的愛,真正的,毫無保留的愛。
許久後,主臥的門再次打開,關上。
段聿川離開沒多久,林盛夏被夢魘得更狠,她雙眸緊閉,眼淚無可避免地滲出。
長長的夢,讓她再次體驗了一遍前世的情景,和真的身臨其境似的。
她的語氣裏一會是緊張恐慌,一會含著潑天恨意。
“不要,不要過來!”
“求求你,放過我......”
“為什麼!為什麼不真的拿我當一家人?為什麼要騙我?林景臣,我恨你!我恨你們!”
......
林景臣的名字再次從她嘴裏吐出來。
可惜,這一次段聿川沒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