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飛快劃過一絲心虛,隨即是濃濃的不耐煩:“你怎麼來了?”
我沒有回答他。
看到顧文淵,心底那份愛意早就被上輩子六十年耗得一幹二淨。
我冷哼一聲,一隻手緊緊牽住茫然的小梅,另一隻手抓著石頭的胳膊。
肩膀撞開擋在門前的顧文淵和蘇婉清走進去。
身後傳來宋婉清帶著委屈的質問:“文淵哥,她是誰?怎麼這麼粗魯......”
顧文淵怎麼回答的,我懶得聽。
我環顧這間明亮的房子,桌椅布置溫馨,恐怕是宋婉清的手筆。
我做夢想和顧文淵布置的小家,早就有了另一個女人的痕跡。
宋婉清是顧文淵的初戀,這件事是我在家屬院熬了一年,才從別人的閑言碎語裏拚湊出來的。
當初不是因為顧家出事,顧文淵被迫下鄉,他們早就結婚了。
宋婉清所嫁非人成了寡婦,倒成了顧文淵光明正大照顧她的理由。
上輩子,顧文淵怎麼說?
“婉清一個弱女子,世上又隻有我一個親人,不容易,秀禾你該大度點,給她道個歉。”
我真是信了他的鬼話。
他永遠隻看得到宋婉清的眼淚和柔弱,卻看不見我的絕望。
宋婉清一次、兩次、無數次,用看似無意的言語、眼神和動作挑釁我。
每一次衝突後,顧文淵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對我就是一頓責罵,仿佛我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但我與顧文淵之間並非是我強求,是他主動追求我,主動和我結婚。
衝突過後,顧文淵總會給宋婉清補償。
先是糧票、肉票、布票......後來更是變本加厲。
顧文淵他竟然把家裏的財政大權都交給宋婉清手裏。
隻給我留下幾塊可憐巴巴的生活費。
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在這個家,活得像個需要施舍的乞丐。
明亮?嗬!
我看著窗明幾淨的屋子,心底抑製不住的冷。
前世是我蠢,一個鄉下女人什麼都不懂。
不懂什麼叫夫妻共同財產,拱手讓給了外人。
這一世,顧文淵這種自私涼薄的男人,我不要了。
離婚,我也得從他們身上啃下一塊肉。
讓他們嘗嘗痛是什麼滋味。
“嗚......”
門外傳來蘇婉清委屈至極的啜泣聲。
顧文淵幾乎是慌了神,臉上那點對我的不耐煩立刻被心疼取代。
他看都沒看屋裏的我,沒看兩個懵懂又害怕的孩子。
“婉清,婉清你別哭。”
顧文淵聲音裏的焦急藏都藏不住,腳步慌亂地追出去。
我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筆直。
肩頭被麻繩勒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卻疼不過心口那塊被反複剜開的傷。
“娘。”石頭的小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聲音滿是不安。
我回過神,蹲下身將兩個孩子摟緊懷裏。
“哎,娘在,石頭,小梅,別害怕。”我的聲音有點啞,卻很堅定。
環顧四周,一字一頓:“這是爸爸家。”
“也是我們的家,以後都是你們的。”
門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我鬆開孩子,走過去一看。
是隔壁王嬸。
她的眼睛在我身上和屋裏兩個孩子來回逡巡,臉上滿是看熱鬧的興奮。
“哎呦喂,大妹子,你是顧老師家裏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