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是我從戰場的死人堆裏將盛雲陽挖出來的。
他被砍得四分五裂,可比糞水臭多了。
是我一針一線將他縫起來,又用自己的靈血為他續命。
我照顧他整整一個月,臨別時他向我告白。
還坦誠自己曾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同心結就是她送的。
十幾年來他一直掛在腰間舍不得扔。
可如今心裏有了我,他便能放下了。
我親眼看著盛雲陽將同心結埋在樹下。
但此刻,同心結竟又出現在他的腰間,簡直是諷刺至極!
我牽起阿鶴轉身就走。
背後盛雲陽近乎嘶吼道:
“溫玉,再走一步,我就真不要你了!你可千萬別後悔!”
我再不遲疑,大步向前走去。
那天下午突然來了許多人向我提親,多到快要踏破我家門檻。
一個六十歲的老頭拿著我的貼身肚兜,說我與他有一段私情。
一個瘸子揚起我親手繡的手帕,說這是我送他的。
還有個咳得半死的癆病男人,舉起一段綁在一起的頭發,說那是我和他結的發。
“你都願意嫁給挑糞郎了,怎麼就不能嫁給我呢?嘿嘿娘子,快跟夫君回家吧!”
說著,那老頭還伸手要來拽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
因為這些隻可能是盛雲陽給他們的!
鄰裏街坊看熱鬧倒是看了個爽,紛紛鄙夷地罵我。
“好家夥,我以為她跟挑糞郎上床已經夠過分了,沒想到這些人她都下得去手!”
“這下子挑糞郎也不願意娶她了吧?這賤人就是活該!”
我抬眼看去,盛雲陽就站在人群之外。
眼底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得意,而是滿臉的心痛與煩躁。
他攥緊拳頭,看向我身邊的阿鶴。
“你如今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你還敢娶她麼?”
阿鶴向來話少。
此刻也沉默著。
直接從門外的推車裏舀了幾大瓢糞水,狠狠朝著盛雲陽和那些罵我的人潑去。
隨後拉著我回屋,關門落鎖一氣嗬成。
望著他緊繃的嘴唇,我滿心慌亂地解釋。
“我跟那些人真的沒關係,是盛雲陽想羞辱我,故意找那些人冤枉我,我沒有......”
阿鶴衝我溫和地笑了,“我知道,我信你。”
他仔仔細細洗了幾遍手,轉身為我下廚。
這是我此生吃過最好吃的飯。
這晚也是我近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可隔日,阿鶴消失了。
我找遍整座城,走了很多路,卻都找不見他。
原來,阿鶴也是嫌棄我的。
絕望一點點漫上心頭,我竟然哭都哭不出來。
盛雲陽闖進我家,直接將我扛回了將軍府。
粗暴地扒開我衣裳,堅硬的胡茬狠狠蹭過我的皮膚。
“溫玉,現在你知道了吧?除了我沒人會要你,你隻能是我的!”
“別傷心,我以後會好好愛你。”
任我怎麼哭喊,他都不願停。
直到門外林淺雪的丫鬟不滿地嚷嚷道:
“大將軍,我家小姐說了,請你過去陪她用膳,你不去她便不吃!”
“到底誰更重要,將軍您自己看著辦吧!”
盛雲陽終於停了。
丟下滿身狼狽的我,提著衣裳鞋子就匆匆出了門。
我扯出一抹諷刺的笑。
盛雲陽,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後來我被他軟禁在將軍府。
他八抬大轎娶了林淺雪之後,才大發慈悲般告訴我,他準備納我為妾。
這次我沒有鬧,爽快答應了。
趁他滿意地低頭吻我時,我悄悄挑斷了他身上的線。
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盛雲陽。
他的命是我借給他的。
縫屍匠救回的人,每月都得喝靈血借命,重新縫合身體。
否則便會散架而亡。
起初我隻是想給他續命幾個月,讓他擊退敵軍保護百姓。
可笑後來自以為情深似海,還真想著每月給他喝血續命。
如今線已斷,他這條命也該提前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