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資被全額劃走,我幾乎身無分文。
胃裏傳來劇烈的絞痛,肚子餓得咕咕叫。
我扶著牆,眼前發黑,差點摔倒。
食堂的飯菜要八塊錢,我摸遍口袋,也找不到一毛錢。
為了活下去,我白天在流水線上拚命幹活,手指被機器磨得血肉模糊也不敢停。
晚上又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夜市,幫大排檔刷盤子、穿串。
老板娘是個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看我瘦得皮包骨頭,嫌棄地撇嘴:
“你這樣子能幹什麼活?別給我添亂!”
我跪在地上,聲音嘶啞:“求您了,我什麼都能幹,您給我一口飯吃就行。”
她冷笑著踢了踢我麵前的臟盤子:“那就刷到半夜吧,五十塊錢,包一頓剩菜。”
油膩的盤子堆成山,我的手泡得發白起皺。
其他打工妹都嫌棄我身上的汗臭味,離我遠遠的。
連續一個月,我每天隻睡三小時。
身體已經麻木了,隻是機械地重複著動作。
活著就是受罪,可我不敢死。
一天,廠裏來了一群穿西裝的人,在車間裏走來走去。
車間主任指著我組裝的精密零件,媚笑著對那群人說:
“全廠的廢品率,就林未這個工位最低,她的操作標準都能寫進教科書了。”
我低著頭,手裏的活沒停。
表揚的話聽過太多次,又換不成麵包。
“你叫林未?”一個年輕而沉穩聲音響起。
我抬頭,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胸前掛著“總工程師顧承安”的牌子。
他皺著眉頭看著我蠟黃的臉色和深陷的眼窩:“你狀態很差,是身體有問題嗎?廠裏有困難補助基金。”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
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的死活。
就連親生父母,都隻把我當成提款機。
眼淚差點掉下來,我趕緊低頭:“沒事,就是有點累。”
“那不行。”
顧承安轉頭對車間主任說:“她這樣的狀態會影響工作質量,必須解決。”
車間主任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們馬上修改製度,多安排休息時間。”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鼓起勇氣抬頭:
“顧總,我能不能申請一部分工資用現金發放?家裏......有些特殊情況......”
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
這種無理要求,他怎麼可能答應?
顧承安看了我一眼,眼神裏有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他扭頭對財務主管說:“批準,以後林未每月1500元工資以現金形式發放,作為技術標兵特殊津貼。”
我愣住了。
真的可以?真的有人願意幫我?
那一刻,我差點跪下來給他磕頭。
第二個月,銀行卡裏的錢果然隻有一半。
家裏的電話立刻打來了。
“林未!你是不是又在耍花招!”母親的聲音尖銳刺耳,“工資怎麼少了這麼多!”
我平靜地回答:“廠裏效益不好,所有人都降薪了。”
“少廢話!你是不是偷偷藏了錢!”
“媽,真的沒有。您可以問別人,整個廠子都降薪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然後爆發出更加惡毒的咒罵:“你個死丫頭!不會想辦法多賺點錢,就知道給家裏添麻煩!你弟弟的學費還等著呢!”
“你看看人家別的孩子,在外麵打工一個月能賺七八千,你呢?三千都保不住!廢物!”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你扔了!”
我握著話筒,心裏隻有冰冷的嘲諷。
從小到大,我就是他們眼中的累贅。
現在連累贅都當不好了,更加沒有存在的價值。
掛斷電話後,我看著手裏的一千五百元現金。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