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歲,沈雲舟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畫手。
再次重逢,他成了炙手可熱的明星畫家,簡單幅畫都能被炒到天價。
在展會上見到我他似乎有些意外,看著我不斷發出嘲笑聲:
“林鹿,你怎麼在這裏?這種地方是你這個鄉下人能來的嗎?”
“怎麼,這麼多年還不忘了我?竟然敢追到我的展會上!”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在眾人驚訝的眼光裏,將他最不起眼的一幅畫到抄到了最高價。
得知我是今天最大的買家後,沈雲舟朝我的胸口塞了張房卡,隨即湊近我低語:“老朋友見麵,敘敘舊。”
我挑眉,沒有拒絕。
因為我今天來這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1
沈雲舟開了間總統套房。
人窮慣了,一旦有了錢,就開始變得奢侈無度,享受著金錢帶來的自由和快樂,然後試圖融入曾經不屬於自己的上流社會。
我推開門時,沈雲舟正慵懶地坐在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
修長好看的手指握著紅酒杯輕輕搖晃著。
在昏暗的光線下,我能隱隱看見他滾動的喉結,他大概是聽到了動靜,眼睛緩緩地睜開。
對上我那瞬間。
滿意地彎唇笑了笑。
“你隱藏的真好,本來我就聽說今天會有個神秘買家買走我的畫,沒想到是你。”
“其實你可以直接來找我,就算沒錢我也可以滿足你,包括我這個人。”
他漫不經心地說著。
然後放下酒杯走到了我的麵前,正俯身想捏著我的下巴。
湊過來接吻時。
我突然低聲笑了下,直直地對上他的視線:“那你呢?沈大畫家。”
“五年過去,功成名就,可他們知道,你坦蕩的前途是拿我的賣身錢換來的嗎?”
驀地,沈雲舟瞬間變了臉。
他的臉色慘白。
似是回憶起了什麼。
我和沈雲舟是發小,同個村長大的,家裏窮得緊,可自幼我們都有個共同的目標。
就是到北京掙大錢。
他喜歡畫畫,想成為大畫家,我就陪著他考美院。
後來畢業,我們都選擇留在了北京,想闖出一片天地,可最終理想敗給了現實。
沈雲舟的畫始終賣不出去,隻能接一些他不願意接的單子,價格低得連房租都撐不起。
北漂三年,他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有天他突然對我說:“小鹿,我轉行吧。”
那時我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
隻是看見沈雲舟坐在二手沙發上,咬著根廉價的煙,抽了口後被嗆得眼淚都掉出來時。
我拒絕了。
我告訴沈雲舟:“我的工資能養得起你,養得起這個家,你盡管做自己就好了。”
哪怕蝸居在不足十平方裏的地方。
我也不希望沈雲舟放棄自己的夢想。
就在他身處在低穀的時候,他的作畫突然被一掃而空,我們都以為是命運開始眷顧我們了,沈雲舟興奮地把那一遝遝現金平鋪在床上。
僅僅十萬。
卻讓我們痛哭流涕了起來。
這是嶄新的開始。
可沒想到,命運還是給我們開了玩笑,第三天我去公司上班時。
老板單獨把我叫進了辦公室,沙發裏還坐著沈雲舟,那刻我才知道,買畫的人是我老板,他快五十歲了,在我來公司的第一天,他就明裏暗裏地表示想包我。
他有妻子,有孩子。
同事們都讓我盡量遠離他,保護好自己。
老板從私人保險箱裏拿出了個黑色手提包,放在了茶幾上,單手抽著雪茄,笑眯眯地望向沈雲舟:“沈先生,你和小鹿不太一樣,她死心眼兒,不懂得看眼色。”
“可你知道你自己要什麼,對嗎?”
沈雲舟始終垂著眸,拳頭緊緊地握著。
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老板把錢推到他麵前,又說:“說好的價格,小鹿陪我睡一個月,這一百萬就歸你們了。”
那一瞬間,我怔愣在原地。
耳邊嗡嗡作響,腦袋呈現一片空白,不可思議地盯著沈雲舟。
我以為他會拒絕,以為他會暴怒。
可沒有,他隻是遲疑了兩秒,然後站起來,提起了那個袋子。
3
回到出租屋,我們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吵,家裏所有的東西都被我砸了個遍。
炎熱的夏天汗水混著淚水糊了我一臉。
沈雲舟平靜地倒了杯水給我,低聲安撫我的情緒,試圖和我講道理,想讓我接受這樣的條件。
我笑了。
盯著他笑得像個瘋子。
抬手打碎了杯子。
沈雲舟最後也怒了,指著我,指著破敗的出租屋低吼道:“你以為我就願意把你送到那個男人的床上嗎?你以為我就真的甘心嗎?!”
“可我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今年二十五歲,我隻是不想再住在這種破房子裏了!”
“一年四季就靠著那個小窗戶透點風,一台風扇就要頂過炎熱的夏天,冬天暖氣開不起隻能兩個人互相取暖。”
“林見鹿,隻要你陪他一個月,我們就有一百——”
啪的一聲,我眼眶紅腫地扇了他一耳光,心臟疼得直抽。
眼淚大滴大滴地掉。
沈雲舟也慌了卻還是在苦口婆心地勸誡我。
那個陽光明媚,那個為我翻牆跑遍大街小巷買糯米糕的少年在那瞬變得格外麵目可憎。
我狠心提了分手。
可我沒想到,沈雲舟會把我的維生素換成了安眠藥,親手把我送上了老板的床。
後半夜,我從昏迷中醒來,老板將那些醃臢玩具都往我身上使。
屈辱和疼痛同時卷來。
最終我承受不住操起煙灰缸砸向了老板。
就在滿身血淋淋地慌亂而逃時,就在看到樓下那熟悉的背影,以為抓到了希望的時候,沈雲舟麵色冷漠地將我攔了下來。
我放下了所有尊嚴,狼狽地跪在地上求他。
緊緊地攥著他的手,求他別那麼對我。
到最後他還是把我送回了那個狼窩,他捧著我的臉親吻:
“小鹿,對不起,就這一次,最後一次,以後都會好的,我娶你。”
那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去。
內心隻剩下一片荒蕪。
青梅竹馬,相知相愛數十年,在一百萬麵前,什麼都不是。
4
從回憶裏抽離,沈雲舟攥緊拳頭,聲音陰冷:“我是選擇了一條捷徑。”
“如果當年我不收那一百萬,繼續堅持著什麼所謂的愛,那今天我和你就依然還在那間小破屋裏!”
“賺不到的錢,看不清楚的未來,林見鹿,你真的不怕嗎?!”
說到最後他的音調拔高了兩分,目光死死地盯著我。
我譏諷地勾了勾唇:“可我更怕你。”
話落,沈雲舟再次慘白了臉。
他示弱地要來牽我的手,但被我避開了:“沈雲舟,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計較了。”
“現在我隻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沈雲舟將我抱在懷裏顯得珍惜極了:“小鹿,隻要你說,我什麼事都能答應你。”
“是嗎?我讓你自毀身價,把投資全部給我,你也願意?”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說,聽到的那一刻突然把抱緊我的手鬆開了。
沈雲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在清楚不過,這樣的舉動我有預料到。
“你先別急,我讓你把投資給我也不是白給的,我可以給你提供我們林家的資源,怎麼樣?”
林家的資源在整個城市都是頂尖的,是很多人撞破腦袋也得不到的消息。
因為隻要得到了這一手信息,可以讓窮人變富,讓破產之際起死回生。
這麼大個誘惑在他麵前我想著應該不會不上鉤了吧。
“行,我答應你,但是我要提前說好,我給你的投資不能和任何人說,即使是你的親生父母。”
“好啊,一言為定。”
從樓裏出來後我拿起手機給一個人打了電話:“上次我和你說的計劃,可以執行了。”
5
四天後,我策劃的新畫展剛拉開帷幕,一群記者突然爭先恐後地湧了過來。
長槍短炮懟著我問:“林小姐,網上有傳言說你曾被上司當寵物一百萬買了是真的嗎?”
“請問你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當時有沒有報過警?”
“也有傳言說你是為了一百萬爬上你上司的床,這是真的嗎?!”
助理立馬拿出手機查看,才發現熱搜上正掛著幾條關於我的信息。
#林鹿 真假or為前途賣身?
【我還以為她是真的有傲骨,沒想到也為了前途賣過身啊,聽說賣了一百萬呢。】
【扒一扒,你們知道沈雲舟嗎?他和林見鹿是雙方初戀來著的。】
【樓上,我去參加沈的畫展了,沈給林遞房卡敘舊,林拒絕了,可是我有朋友看見林進了沈的房間,你們說......】
【裝純唄,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
......
“這都說的是什麼!?”助理連忙關掉手機。
“林小姐,請正麵回答我們的問題!”記者的話筒又遞了過來。
參加畫展的人都用著鄙夷的目光望向我。
我直麵鏡頭微笑著說,心裏沒有一絲波瀾:“沒錯,這都是真的,沒有任何虛假的內容。”
一瞬間,所有人都炸了。
“我就知道!這個林鹿根本不是什麼好人,之前說他好的那些人打臉了吧。”
“笑了,林鹿這種人憑什麼還占據高位啊!他都能有錢憑什麼我沒有?”
這時,我爸媽突然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老淚縱橫:“小鹿,你一定有苦衷的對不對,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些事?”
我當然沒有提起過,因為當年是他們把我拋棄在外,全然不顧我的安危。
把一個隻是嬰兒的我扔在垃圾桶裏。
後來被養父母帶走我才能得以生活。
當我把林氏集團越做越大時,他們才想起來自己的女兒該回到自己的身邊了。
近幾年,更是從公司轉出去的錢不計其數。
我冷漠的望著他們,一把甩開將手甩開:“不用你們管,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就是個用錢可以隨便被人買的賤貨。”
他們眼見我死倔的性格,哭的更傷心了。
“我的女兒怎麼這麼命苦啊......”
我看向門口的方向,果然沈雲舟來了。
“我可以作證,林小姐說的話全部屬實。”
沈雲舟拿出之前轉賬的視頻和照片,全過程清晰可見。
所有的新聞記者瘋狂拍下了證據。
我心裏雖然不快,但是依然笑臉相迎。
等結束後我回到房間裏,就突然感受到一雙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是沈雲舟。
他攬住了我的腰,將我帶進了他的懷裏。
看見我臉上的血時,眸底浮起一抹心疼:
“你看,鬧成這樣,你就滿意了嗎?”
“小鹿,回來我身邊吧。”
他憐惜地伸出指腹要抹掉我眼睛上的血珠。
我猛地推開了他,冷著臉抬頭望他。
他動作微頓。
“沈雲舟,當年的事情是什麼樣子的,你我心知肚明。”
“輿論可以毀了我,同樣,輿論也可以殺了你。”
沈雲舟輕聲笑了笑,似乎覺得我天真又愚蠢,眸中滿是戲謔。
最終妥協似的,無所謂地攤開手:“好啊,那我就等著你來殺我。”
“小鹿,你會回到我身邊的,我相信。”
說完這話,他走了。
我死死地盯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
就算是狗,被逼急了也會咬人。
當年的事情,我巴不得鬧得越大越好。
最終我撥通了個號碼,又將一份壓縮文件發了過去。
“沈雲舟,誰輸誰贏,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