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院裏已經忙得熱火朝天。二十多個宮女分成三排,在巨大的洗衣池前捶打、漂洗、擰幹。五月的陽光已經很毒辣,不少人臉上都掛著汗珠。
“終於舍得出來了?”張嬤嬤叉腰站在台階上,手裏的藤條不耐煩地敲打著掌心,“今日貴妃娘娘宮裏的衣裳必須洗完,耽誤了仔細你的皮!”
“奴婢知錯。”奚宜毓低著頭快步走向自己的位置,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貴妃衛群霏!前世害死她的元凶之一。前世她就是在衛群霏的設計下,被暗害致死。
她蹲在洗衣池前,機械地揉搓著手中的錦緞。滾燙的堿水很快就把她的手指泡得發白起皺。
前世的記憶讓她的動作越來越慢——
“發什麼呆!”藤條狠狠抽在她背上,火辣辣的疼。
奚宜毓咬緊牙關沒有出聲,前世她也是這樣,日複一日地洗著永遠洗不完的衣裳,直到雙手粗糙得像樹皮。後來她發現,隻有攀上高枝才能擺脫這種生活。
“張嬤嬤。”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貴妃娘娘說要見你。”
奚宜毓抬頭,看到一個穿著淺綠色比甲的二等宮女站在院門口。那是衛群霏的貼身侍女春桃,前世沒少幫著主子欺負她。
張嬤嬤立刻換了副嘴臉,諂笑著迎上去:“春桃姑娘稍等,我這就去。”
趁這個機會,奚宜毓悄悄打量四周。浣衣局位於皇宮最偏僻的西北角,四麵高牆,隻有一個出入口,由兩個粗使太監把守。前世她花了三年時間才摸清各宮路線,賄賂管事嬤嬤調去禦花園當差。
但現在,她有了新的打算。
午休時分,宮女們三三兩兩蹲在牆角啃著硬邦邦的雜糧饃。奚宜毓找了個僻靜角落,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裏麵是她省下來的半塊芝麻糖。
“阿毓,你今日怎麼怪怪的?”小翠湊過來,眼巴巴地看著她手裏的糖。
奚宜毓掰了一小塊給她:“做了個噩夢,還沒緩過來。”
“什麼噩夢把你嚇成這樣?”
“夢見…”她壓低聲音,“夢見我成了嬪妃,生了皇子,結果被人害死了。”
小翠嚇得差點噎住:“噓!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殺頭的!”她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再說了,咱們這種低等宮女,連皇上的麵都見不著,做什麼嬪妃夢。”
奚宜毓苦笑,前世她也是這麼想的,直到在禦花園偶遇皇帝。第五拓看上她不過是因為那天她穿著淺綠色裙子,像極了他少年時愛而不得的一個姑娘。
“小翠,你知道晨王爺嗎?”她突然問道。
“宗人府的晨王爺?”小翠眨眨眼,“聽掃地的錢公公說過,是皇上最信任的皇叔,不過身子骨很差,常年吃藥。”
奚宜毓點點頭,前世在她死後,是這位皇叔第五晨暗中教導她兒子,幫他培植勢力。雖然最終沒能阻止悲劇,但已是朝中少數真心待她兒子的人。
“你問這個做什麼?”小翠好奇道。
“隨便問問。”奚宜毓垂下眼睛,“聽說他府上在招繡娘,工錢比這裏高多了。”
“別做夢了,咱們是浣衣局的奴婢,一輩子都別想出去。”小翠啃完最後一口饃,拍拍裙子站起來,“走吧,該幹活了。”
奚宜毓慢慢站起身,目光落在遠處高聳的宮牆上。前世她一心想著攀附皇帝,結果落得那般下場。這一世,她要換條路走。
奚宜毓緊攥雙手,在心底發誓:“這一世,我一定要活著看到我的孩子長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