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時陳嶼總愛把凳子搬到我身後，下巴抵著我的發頂。

我練琴時，他就用鉛筆在鋪子空白處塗鴉，畫歪歪扭扭的愛心，或者寫些肉麻的句子。

他會突然伸手糾正我按弦的手指，琴弓顫抖著劃過琴弦，發出不成調的雜音，他卻笑得前仰後合。

他說，這是獨屬於我們的樂曲。

深夜琴房斷電，他舉著手機電筒為我照亮琴譜。

我拉錯時，他會在我的耳尖落下一吻。

“沒關係，一遍不行就再來一遍，總會有一首是完美的。”

我像一尊雕像立在一旁。

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話，每一個音節紮進我耳朵裏。

陳嶼曾經隻對我展現過的溫柔，此刻正毫不吝嗇地傾注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喉嚨像是被沙子堵住，發不出聲音。

“對了。”

陳嶼似乎終於想起正事，語氣隨意的問道：“剛才試的怎麼樣？那段旋律加進去效果如何？”

“我覺得特別好！更有記憶點了！”

蘇婉聲音脆甜，帶著邀功的意味。

同時她的目光挑釁般的朝我瞟了一眼。

正是這一眼，讓始終背對著我的陳嶼，順著她的視線下意識地轉過了頭。

陳嶼的眼神一撇，才猛地看到一開始就站在一旁陰影裏的我。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努力用來掩飾的尷尬。

他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仿佛以此來掩蓋與蘇婉那過於親近的距離。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嗎？”

陳嶼清了清嗓子，試圖用音量來也掩飾剛才的失態，並且有些倉促地，將手中原本屬於他的咖啡塞向我。

我沒接咖啡，而是質問道：“曲子是你讓改的？”

陳嶼臉色微變，但還是鎮定的點了點頭。

“是我覺得原曲不夠亮眼，整體不夠抓耳。”

他順勢把蘇婉往身後藏了藏，仿佛我是那個會隨時發難，需要防備的對象。

“小婉也是按照我的意思來的，你別為難她。”

我已經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麵對陳嶼。

“你還記得這首《紅豆》是什麼時候寫的嗎？”

陳嶼微微一愣：“不就是大學......”

他似是想起什麼，但沒繼續說下去。

“這首曲子是我們兩人創造出來，慶賀我們的感情。現在你讓一個外人來修改，這跟第三者插足有什麼......”

沒等我話說完，他一個巴掌直接打到我的臉上。

我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似是也沒想到自己會動手，臉上露出一絲後悔的神情，但很快又恢複了嚴肅。

“你別在這裏無理取鬧，我這是為了音樂事業考慮，你作為一個成熟的音樂人，應該明白有時候需要做出一些改變。”

他的語氣強硬，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態度。

淚水從眼眶流出，滴落在手中的戒指上。

曾經這戒指是愛情的象征，如今卻成了諷刺的枷鎖。

曾經那個溫柔體貼，視我如珍寶的陳嶼，如今卻為了一個外人對我如此冷漠和粗暴。

“為了音樂？陳嶼，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是真的為了音樂，還是為了她？”

我的聲音顫抖，充滿了失望。

陳嶼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蘇婉見狀，假惺惺地連忙走上前來。

“師姐，你別誤會陳哥，他真的是為了我們的音樂事業著想。而且我也是真心喜歡這首曲子，想要把它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