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換藥的護士笑著說:“恭喜啊,寶寶很堅強。”
我厭煩地瞥了一眼平坦的小腹,啞聲問:“誰送我來的?”
問完自己先笑了——
都這時候了,我竟然還奢望會是顧沉舟。
“是位姓沈的先生,”護士比劃著,“又高又帥......”
“對了,還有個姓沈的先生來過,不過他老婆忽然暈倒,他敢去照顧了。
就在隔壁病房呢。”
望著窗外飄落的梧桐葉,我攥緊了被單,下定了決心。
“能幫我送封信嗎?”
傍晚饑腸轆轆時,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顧沉舟拎著大包小包的奶茶小吃經過病房,與我視線相撞時明顯僵住。
他尷尬地晃了晃袋子:
“醫生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醒,我才去照顧楚楚的......”
“她可是你親妹妹,現在身體不舒服,我這個做姐夫的,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我帶了些吃的,你想要哪個?我讓楚楚分給你點。”
我麵無表情地指了指最上麵的榴蓮披薩。
他猶豫著開口:
“這是楚楚指定要的,換一個吧。”
我又指向旁邊的三文魚壽司。
他突然拔高音量,惱羞成怒地瞪著我。
“你故意的是不是?!醫生說過你備孕不能吃生冷!”
我閉上眼睛,不願再看那張扭曲的臉。
隔壁病房突然林楚楚嬌氣的驚呼。
顧沉舟臉色驟變,連句敷衍的交代都沒有就衝了出去。
我趁機拔掉枕頭,回家拿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物。
那是我最寶貝的東西。
保險箱的密碼是我的生日,但試了幾次都不對。
我搖頭苦笑一聲,指尖顫抖著輸入林楚楚的生日。
“滴”的一聲輕響,櫃門彈開。
我渾身血液凝固。
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心臟幾乎停跳——
保險櫃裏整整齊齊碼著顧沉舟和林楚楚的親密合照,每一沈都標注著日期。
最上麵那張,正是我第七次流產那晚,他們在馬爾代夫海灘的擁吻照。
我瘋了一般翻找著,直到指甲折斷、指尖滲血,終於在保險櫃最底層用來墊底的東西中......
找到了媽媽留給我的遺照。
照片上,媽媽溫柔的笑臉被煙頭燙出幾個黑洞,眼睛的位置被馬克筆塗黑,嘴角被人畫上了醜陋的胡須。
照片背麵媽媽留給我的臨終寄語被塗改液覆蓋,寫著“早該死的賤人”。
我跪坐在地上,將殘破的照片緊緊貼在胸口,哭到渾身抽搐。
媽媽當年難產離世前,用盡最後力氣把這張照片塞進我的繈褓,是我對她唯一的念想。
後來顧沉舟單膝跪地向我求婚時,特意定製了這個號稱“全球最安全”的保險櫃。
我才放心把最寶貴的東西放在裏麵。
可如今看著這一切,我才驚覺自己愛錯了人。
我瘋了一般將他們的照片撕得粉碎,直到雙手鮮血淋漓、力氣耗盡才停下來。
淩晨三點,顧沉舟終於找到了我。
他站在門口,目光閃爍,竟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我抱著母親殘缺的照片蜷縮在地板上,神情呆滯地聽他那些可笑的解釋:
“楚楚還小,就是有點調皮......”
“小孩子愛吃醋很正常...她隻是接受不了自己父母愛情之外竟然還有其他人...“
“要不我找人用 AI 技術幫你複原照片?就當賠罪了......”
我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聲音嘶啞:
“你明明知道這張照片對我的意義......”
顧沉舟不耐煩地皺眉,“不過是張照片罷了,再看也活不過來!楚楚都沒嫌晦氣。”
“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
我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強忍著渾身顫抖平靜道:
“顧沉舟,我們離......”